林远小心翼翼道:"王爷, 我知道您是一片好心, 想替玉儿挑选出一个最好的夫婿,可是,玉儿现在这种状况,您也是知晓得。我就怕对方条件太好, 要求高, 不会看上她啊!所以, 我和她娘、她三叔商议了一下,打算适当放低要求。"
梁王大义凌然道:"玉儿表妹这般品貌和家世,有谁是她配不得的?既然要挑,自然要替她挑个最好的,宁缺毋滥, 否则, 岂不是委屈玉儿表妹了?"
自家的孩子, 自己怎么看自然都是最好的, 更何况,之前梁王的评论虽然挑剔、苛刻了些, 却也并未无的放矢,因此,林远也颇为赞同梁王的话道:"此话有理!还是殿下想得周全,确实是得替玉儿挑个各方面都合适的, 否则, 还不如不要嫁人,我林远养女儿又不是养不起!"
一旁的林致不禁想扶额, 人无完人,即便林玉儿什么情况都没有,挑人也不是这种挑法,奈何他不好说梁王什么,偏偏林远还深以梁王的话为然。
另外,林致也非常好奇,梁王对林玉儿的事为何这般关心来着,难道是因为谢昭仪的缘故?
梁王不知道,也没心思猜测林致想些什么,成功的将这几名将领从林远的候选名单中剔除,后面也没有将领在等候了,他的心情才好了些,随口又与林远、林致兄弟二人寒暄几句,就起身打道回府。
谁知,刚走出林远的书房,他就看见林玉儿抱着小肉团团坐在秋千上,翠儿在他们身后推着秋千,林玉儿不时的发出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小肉团团也高兴得手舞足蹈,嘴中吐出一串串含混不清的字句。
这一幕让梁王感觉格外的和谐和美好,让他忍不住有种想加入其中的冲动,只是,他不经意间的一个转头,发现自林家小院门前经过的将士们也偷偷的打量着林玉儿的举动,这些不知多久都没见过女人的将士们反应更直接,他们恨不得将眼珠都钉在林玉儿身上,拔不下来。
再想想方才进去被林远、林致兄弟相看的那几个年轻将领出来时定然也看见了林玉儿,梁王的心情顿时晴转多云,他甚至觉得林玉儿十有八九是故意待在这个地方,好相看相看这些将领。
"轻浮!女孩家的,一点都不知道矜持!"心中突然很生气的梁王狠狠的瞪了林玉儿的背影几眼,然后气呼呼的走了。
可能是听信了梁王之言,接下来的几日,林远没有继续替林玉儿相看年轻将领。梁王在脑子里转了下,那日那几名将领在北关的将领中已经算得是出类拔萃了,要寻找比这几名将领更优秀之人,也不是一时半会之事。
看来,林玉儿得亲事一时半会应当不会定下了。梁王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只可惜,这口气没能松太久,没过几日,北关军迎来了一名新的文官将领,也是林宝儿之前的那位少年先生,梁王的好友——新科状元欧阳澈。
可能是受林致之事的启发,十年前,康泰帝发布了一条新政:新科进士如若自愿选择入伍,可以在其原有的文官级别基础上,再长三级成武官,这些进士们进了军营后,可以做些类似文书、参谋、军师之类的职位,几年后,如若觉得不合适,还可以带着现有的职级,再转成文职。
不过就是在军营待了几年而已,回来后官职却能无端高上几级,这对进士们来说,诱惑不可谓不大。
新政刚发布的那几年,涌进军营的进士们简直可称得上前仆后继,然而,这些进士们的下场却大多不太好。
这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进士们大多身子骨不太好,可入了军营后,就得和一群军营里糙汉子们一样,接受同等强度操练。
没过多久,进士们就叫苦不堪,病倒一批,开始找各种籍口逃避训练。
军营是个很严肃的地方,军令如山倒,根本没有人给他们逃避的机会,为此,有不少身体虚弱的进士甚至因此丧失了性命。
另外,在日常事务处理方面,这些进士们的思维与军营的将士们脑回路根本不在同一频道,军营的将士们觉得进士们思想太过迂腐,做事不知变通。进士们则觉得军营的将士太过野蛮,行事没有规则、规矩。
一段时间下来,军营的将士与从事武职的进士之间关系闹得非常僵。
这样一来,进士们手中领的任务经常无法正常执行,经常没等转成文职,就被降级了,根本达不到他们当初进军营的预期。
另一方面,等他们转成文职之后,虽然级别在那里,但因前几年一直在军营,无法积累做文职的经验,所以转成文职之后,也只能领一些虚职。
慢慢的,就不再有进士敢挑战军营的职务了,这几年更是一个人都没有,让这个政策变成了虚设。
没想到,今年竟然又有人来挑战,还是今科的状元,刚听到这个消息时,林远纳罕了一会,不过,除了对自己的弟弟林致印象好点外,林远同样对这些满口之乎者也的读书人印象不佳,也不愿意自己的地盘被这些读书人染指,他打算到时候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点颜色看看。
可是,待接到朝廷发下来的任命文书,弄清楚来者何人后,他又偃旗息鼓了。
因为他发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然是他儿子林宝儿之前的先生欧阳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就算为了宝儿,他也得照拂照拂这小子了。
好在这小子识情趣,过来的第一天就拎着厚礼来拜码头。
厚礼林远自然不会收,不过林远倒是很欣喜,这小子看上去脑子还比较好使,会变通,没有以自个之前是林宝儿的先生身份为由拿乔。
因着是熟人,林远便让谢云娘置办了一桌酒席,让谢云娘、林致、林玉儿、林宝儿一同作陪,还特意邀请了梁王。
席间,林远询问:"欧阳先生,既然您是宝儿的先生,咱们都是自己人,那我有话便直说了,还望您莫要见怪。您已于去年春季中了今科的状元,并已经被授予正六品翰林院修撰之职,只要好好干下去,即便不来军营,只怕日后晋升的速度也慢不了。
反倒是在军营中,虽然看上去官职长了三级,但这只是表面上的,你对行军作战之事并不熟悉,您的才能并不能得到很好的发挥。到您再次转成文职之事,还会因为缺乏做文职官员的经验,同样不会被朝廷委以重任。所以,不管怎样,对您来说,貌似都是一件得不偿失之事啊!更何况,除了我三弟外,之前虽也有不少进士进入军营,但发展得都不是太好,别得不说,光是军营中的每日操练都够书生们喝一壶啊!"
欧阳澈朝林远拱了拱手,微笑道:"多谢大将军直言,澈是一个喜欢尝试不同生活之人,并不愿一辈子拘于一地,或拘于同一差事,经过尝试后,即便结果不如当初预料,也算此生无憾。
当然,澈也明白,大将军都是为澈考虑,而且大将军所言也确实有道理。不过,大将军也不用太为澈担忧,澈自幼熟读孙子兵法,对行军作战之事也颇有兴趣,且这些年来,一直有修习武艺,强身健体。现在虽然谈不上武艺有多高强,但应对日常的军中操练还是绰绰有余。"
林远闻言,呆怔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道:"没想到欧阳竟然文武双全之才,倒是我多虑了。如此,便欢迎欧阳先生加入我们北关军营,也期待着欧阳先生日后能在我北关军营大展拳脚!"
自打在酒席上看到欧阳澈,想通了前因后果后的梁王一直木着一张脸,一声不吭,听到欧阳澈说其对行军作战之事也颇有兴趣时,不由在心中冷笑:当初不知是谁哭着喊着要离开军营,去京城参加科举考状元,这会倒有脸说自个对行军作战之事也颇有兴趣了,真正是说谎话不眨眼睛。
欧阳澈在林远置办的酒席上冷不丁的看见梁王,也吓了一跳,他也是刚刚知晓梁王竟然身在北关军营。
对于梁王看见自己就像看见陌生人一样,欧阳澈倒是不以为忤,之前他们在京城时便约定好,为了欧阳澈的人身安全和避免其被心怀鬼胎之人打扰,在人前他们都假装不认识。之后又见林远向他介绍梁王时,称呼梁王为"吴思过将军",他还以为林远不知晓梁王的真实身份,便更不会主动与梁王相认了。
这会心思也不在梁王身上的欧阳澈继续主动请缨道:"多谢大将军吉言!另外,不知如贤是否已经新寻觅了先生?如若没有,澈目前事务不算太多,每日可以抽出一些时间,继续教导他功课!"
"好啊,好啊!宝儿也愿意欧阳先生继续教导我!"不待林远回答,林宝儿率先站起来,手舞足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