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良沫儿的名字,从这个叫做胡莽的刺客嘴里被招供出来时,我竟有些神思恍惚,总以为自己是听错了的。
将军府的二夫人,刺史府的千金小姐,临城里有名的纤弱端庄,温柔似水的女人。
竟然是背后想要取了我性命的幕后指使之人,可见人果然是不可貌相的。
如若不是现在亲耳听到,我简直不敢相信。
细想起我和她最近以来的恩恩怨怨,本以为从今之后,恩怨已了,各不相干,只要她不出手对我,我决不会针对她,各自在府中安稳度日。
哪成想,这个女人原来心思这样歹毒,竟然早就有了杀我的心。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小姐,这两个人要不要一起带回将军府?”等那胡莽招供完以后,阿莫问道。
我摇了摇头:“为什么要带回府去?难不成咱们还要找那良沫儿对质吗?”
阿莫一愣:“难道不该这样?”
“不,现在不行!”我拧眉吩咐道:“把这两个人立刻送走,困在一个僻静地方,等有一天我用的到他们的时候,我自会把他们带进将军府和那人对质的!”
“好吧,小姐,我这就去安排!”阿莫见我主意拿定,立刻依照我的吩咐行事。
清晨的一缕阳光,照进别院中的堂屋内,阿彩嘟着嘴看着那散乱在一旁的新衣,很是闷闷不乐。
“小姐,这次四公主的生日宴,全临城的官宦家的贵妇,小姐们可是都要悉数到场的,你难道就真的不打算好好打扮打扮自己?只穿这件平日里穿戴的去?”
我再次点点头:“阿彩,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好几遍了,不要再问了,我就这个样子挺好的,再说,今日哪里会有人注意我穿戴的如何,南若晨才是今日众所瞩目,我又何必在这上面费功夫。”
阿彩一听,扁了扁嘴:“那也不能就穿平日里的这一件那,将军看到了说不定会怪你不给他挣了脸面呢。”
说着,她拿起了一件很是素雅的,淡蓝色锦罗衣衫道;“既然小姐不喜张扬,那这身总可以了吧!”
我无奈点头,心里暗自好笑,阿彩今天这是怎么了,这般在意我的打扮。
一会儿衣衫穿戴整齐,梳成贵妇髻的发上又斜插了一枝簪花金步摇,阿彩这才左右看了我,露出满意的表情出来:“您穿这件衣服真是太对了,把小姐的如雪容颜衬托的更美了呢,小姐,我敢打赌,你一定是这次宴会上最美的女子!”
“休要胡说,走了!”我微嗔道。
我被人扶着上了马车,看到车厢内坐着的人时,我才终于明白了阿彩这个丫头的心思,慕容尚今日竟是不骑马而是同我一道乘车前往……
踏进马车的一只脚,骤然停下来,开始犹豫着到底是上还是下,正踌躇时,微转头却看到不远处,另一辆马车前穿戴艳丽,妆容精致的良沫儿,正投来充满恨意的目光。
她这是在嫉妒吗?嫉妒和她挚爱的表兄坐在的一起的,是我不是她……
这也难怪她如此,谁让她现在是妾,自古以来,妾室是不能随便和男主人和正妻同乘的,所以,良沫儿只能另外单独乘坐一辆小些的车马车。
我本打算令寻了马车坐的想法,在看到良沫儿之后,当即就打消了去,毅然低身踏进了车厢,坐在了那人一侧。
马车终于开始缓缓的前行,而后逐渐加速,除了前边的马蹄声嗒嗒作响,依稀听到外面两旁行人说话的声响。
车厢里很安静,似乎能听到各自的呼吸声,我此时故意扭了头,朝向外侧不去看他。
开始后悔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了,明明看到他在车厢里,不但没有退下去,还径直坐了进来,而且现在还挨的这样近。
真是自作自受!
“听说,你昨夜离府出去了?有什么要紧事?”慕容尚忽然开口。
我先是一愣,不过很快就淡定下来,拿出早就想好的说辞:“我这两日心情不好,待在别院里呆的有些心烦,看着夜色不错,就让阿彩他们陪着出去散心去了,当时我以为只是出去疏散心情并没无其他,所以就没有惊动了将军。”我冷冷回道。
慕容尚狭长的眸子看了我一眼,忽然又问:“心情为什么不好?谁惹了你不成!”
我听了这话,当即半张了嘴楞了一愣:这个混蛋,是谁惹了我难道他不知道?不知道才怪,我看他就是故意的,气死我了!
见我又气又恼又不好说什么的神情,那人竟然嘴角浮上了一抹笑意。
这下我更是气的厉害,口不择言的脱口而出:“你还问是谁惹了我,那,那天晚上是谁轻,薄了我来着,你……你难道不知?”
“奥……你说的那晚,”这混蛋竟然做出了一副恍然才想起的样子,淡淡道:“那晚不就是失手抱了一下吗?这也没什么吧,反正你是我的夫人,并算不得逾矩。”
失手?不算逾矩?我猛地紧紧咬住了自己下唇,强忍着心里的怒火!
这家伙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占了别人的便宜,还说的理直气壮,甚是不在意的样子。
我在这里气的肝颤,却看那人,说完这些话后,竟然微微后仰在软靠上,闭目养神起来。
敢情是我是自己气自己,人家倒是半点羞愧之心也没有,我咬了牙,既然这样,我自是不能吃了亏去。
你不是占我的便宜吗?那我自也不会轻饶了你……
趁着他闭眼的时机,我四下打量了一下车厢里的四周,发现在慕容尚偏左侧的车厢边上,有特意打造的小隔层,上面放置了几卷书和纸张墨宝,看来是日常抽空处理公务所用。
我的眼睛终是落在了那已经有些干了的细紫毫上,如若现下要能沾上点儿水,想必这紫毫是能画出点什么的。
想到这里我终是想到了报复这个男人的办法,想着如若站在众人面前的慕容尚,脸上被沾了显眼的墨迹,还不自知,依然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来来去去……
想想就觉得非常之过瘾。
哼!不要怪我这样捉弄你,是你先来惹得我,所以……
我轻手轻脚站起身子,取了那紫毫在手,却发现有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没有水可以滋润那紫毫,墨色是出不来的。
现在磨墨是直接不可能,何况也没看到砚台在哪儿。
让车夫停下让小厮去找水来?不成,那样说不定就被慕容尚起疑发现了。
最后,实在想不到别的好办法,我唯有使出我的最后绝招,“噗,噗……”
两口吐沫,吐在了那紫毫上,看着上面渐渐有的水润,我冷笑着抬起身子,举了那枝紫毫,颤巍巍的向着那俊逸的脸上点去……
我最初的打算是,以极轻的手法,很快在他脸上点了墨迹,然后迅速扔掉那枝紫毫,此时慕容尚再睁眼,也就不会知道我对他动了手脚,如果他还是怀疑,我就是说好像他的脸上有只小飞虫飞过。
那这样一来,慕容尚就不会起疑,我的大功就算告成,想想就很完美!
可是有句话,叫做人算不如天算,正在我举着那紫毫,就要点在慕容尚的前额上时,突然行进中的马车忽然一个狠狠的颠簸,我防备不及,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仰了过去。
“啊!”丝毫没有料到会有这种情况的我,当即就失控的栽倒在了车厢里,脑袋磕在了重重磕在了前面的车厢上,手中握着的笔也飞了出去。
然而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令我无语的是,,栽倒之后,我眼睁睁的看着那只紫毫从空而降,先是在打在我的额上,然后弹起落在我的鼻子上,最后才掉到了车厢里。
慕容尚被我的惊叫声吵醒了,立刻睁了眼,当看到我此时的情景时,先是吃惊的瞪大了眼,然后神色变得甚是怪异起来,清俊的脸上一片涨红,他在极力忍着笑?
“看什么看那,还不快点扶我!”被摔了这一下,脑袋有些痛痛的,再说这摔倒的姿势也有点……哎!总之什么姿态端庄什么的,于我现在反正是挨不上边的。
车子经过了那颠簸,已经慢慢的重新再小跑起来,慕容尚这时终是忍了笑,大方的伸出了他的一直胳膊,看着我模样怪怪的说道:“自己拉着站起来……”
“这个混蛋!”我心里暗暗的大骂他一声, 我若是能轻易的借力起身,早扶了那座位和车厢去了,用你这个活物做什么!
可自己再转头瞧瞧,发现那车厢和座位的距离虽然不远,若想身手借力,恐怕还是不能够。
“怎么?这忙到底让我帮还是不帮?”慕容尚问道,此时他的脸上已经是带了忍俊不禁的笑意。
我看了这笑,不知怎的,心里忽然一动,仿佛又看到了当年时的那个少年……
咬了唇,两只手使劲的抓住了他的胳膊,逐渐用力,我这才慢慢的从车厢里站起身来……
等我扶了自己的被摔的生疼的腰,重新在垫子上坐好,却发现坐在正位的慕容尚,竟然看着我愈发的笑的厉害。
他竟然如此的对我幸灾乐祸!我气恼的对他狠狠的瞪了眼道:“你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我这一声问不要紧,没想道这千年冰山似的定远将军,竟然开始笑的前仰后合,大失常态。
“车夫,停车,我要下车!”忍无可忍,就不必忍,我气急败坏的向着那车厢外喊道!
“你要做什么?”慕容尚见我真的有些急了,这才极力忍了笑,向我问道。
“干什么你不知道?我要下去,我不想和你待在一块儿,要不然总是倒霉。”我愤愤说道。
此时那车夫也已经听到了我的吩咐,慢慢的将马车停下来。
可这马车儿刚刚停好,就听慕容尚大声命令道:“继续往前走,不准停!”
车夫听了他的吩咐,哪敢有半点违逆,马车又再次向前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