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从胜看着文小满把一碗饭吃完，然后把碗抢了过来去洗了。
接着又坐回了文小满的旁边，酝酿了一会儿之后，把他此时此刻的心里话说了出来，“我以后走了，你和姐姐不要搞这种形式的，我想要林峥他爷爷的那种，也不要那么多人，就邀请几个知己的亲朋好友，简单搞个告别仪式，大家聚在一起聊聊天，不要搞得乌烟瘴气的。”
“爸，大过年的说什么呢！”文小满有些惊讶文从胜的丧葬观念转变得如此巨大。要知道他当初一直对文小伟那么好就是因为想要个可以摔盆的。
或许脱离了宗族和传宗接代的精神桎梏，这些就更加虚无缥缈了吧，而且他本就是一个很重情的人。
文从胜偏过头来，看着文小满，“听你妈妈说，你小时候过年的时候喜欢哭，她就抱着你哄你，让你在别人家不要哭，不然人家不喜欢，爸爸跑了那么多年，让你受了太多委屈了。”
文小满的眼角一下子就湿润了，那些事情其实她都已经尘封在角落里了，就算自己翻出来也掀不起什么波澜，可一旦有人，还是那个相关的人，拿出来说自己受了委屈的时候，自己还是会忍不住。
文从胜继续说道，“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回来是要送村支书上山，我下午在那里的时候就在想，要是我哪天出什么意外走了，那你和妈妈姐姐要怎么办啊，你们现在都这么能干了，但是我还是不放心，还是会觉得你们会受委屈。”
“爸，你是不是喝醉了。”文小满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任由眼泪滴落在刚刚刷的试题上。
上一世的文从胜就是在姐姐即将大学毕业的那个春天去世的，也就是说，要是一切都没有改变的话，文从胜现在说的话马上就会成为现实了。
文从胜从兜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卫生纸，是从那边酒席上带回来的，刚刚烤了一会儿火，现在还是温的，“哎哟哟，你这小丫头，好了好了，爸爸不乱说话了，爸爸肯定会长命百岁的，一直守着你们三个，再不让你们受委屈了。”
文小满抽出一张纸，擦了擦眼泪，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嗯，长命百岁。”
……
第二天白天文从胜也没有去那边守着了，早上趁文小满还没有起床的时候，自己开车去了镇上，打包了两份米粉带回来，还买了一些水果。
吃完早餐，他就带着文小满去了舅舅家那边，把年礼和水果给他们分了，中餐和晚餐分别在小姨家和小舅舅家解决的。
吃完晚饭正打算开车离开，就接到了文从蓉的电话，说李贵生的娘刚刚也过了。
“摆三本账本，老大老二老三屋里都要收人情，你看看你们家人情簿上面，欠不欠他们哪家的人情，不欠的话就不用来了。反正我们没摆。”文从蓉的话语里只有疲惫。
文从胜很是看不上那一大家子的所作所为，开口吐槽，“摆三本，也就他们做得出来。我记得慧敏考大学的时候，他们都来了的，应该都只写一百，我等下打电话问下你嫂子，账本带到蓉城去了。”
这边挂掉电话，文从胜就给杨秋芝打过去问了一下，确实是一家写了一百块。
文从胜又给文从蓉回过去，“一家就一百，你帮我写一下算了，我就不过去了。你再帮我定个花圈，买两副鞭炮，算是送老的。我到时候把钱给你。”
文从蓉答应之后就忙去了。
父女两个直接把车开到了村支书家那边，村支书明天早上就要送上山了，今天晚上还是要来守一守的。
文从德两口子好似是刻意避开文从胜一样，晚上父女俩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去李家那边了。
文从胜领着文小满找到一间放着火盆的房间，又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过来，“你要是困了就去车里睡。”
文小满点点头。
上半夜道士们和“观众们”都精神十足，框嚓框嚓的打镲声和道士们咿咿呀呀的念词声穿插进行，耳朵没有片刻休息。
下半夜的时候，除了凌晨要送出柩的亲近之人之外，其他看热闹的村民们都相继回家了。
文从胜把车开到堂屋看得见的地方，让文小满进去躺一会儿。
文小满躺得并不安稳，耳边传来的道士声和脑海中上一世文从胜葬礼上的道士声重叠在一起，让她一时分不清到底哪个声音才是在梦里。
凌晨五点多的时候，请来帮忙的大厨们就做好了几桌菜，让道士和宾客吃了，这边习俗是没吃饭的话就不能去送出柩。
文小满食不知味，就着一点汤吃了几口饭就放下了碗筷。
很快就到了道士看好的时间，一群人喊着号子把棺椁送到了之前就选好的墓穴处，道士们围着这里又做了一些法事之后就下葬了。
文从胜拒绝了老支书家人留他们吃午饭的邀请，带着文小满回了家。
两人回来之后电热水器就开着的，回来之后就有热水可以用，简单洗漱一下，两人就各自睡去了。
文小满一觉睡到了中午，文从胜先起，此时正带着照相机在外面拍新公路。
见到文小满起来了，他把相机收起，走回来对文小满说道，“你洗漱一下，中午我们去镇上下馆子去。我开车，你拿着相机在路上多给你妈拍几张。”
文小满用手把头发拢好，简单绑了一个马尾，“好啊，我马上就可以了。”
两人像是去考察一般，一路走走停停，把镇上到村里的这条路都拍了个遍。
文从胜贪多点了两个炖钵，最后都没有吃完，就连钵带菜一起打包带回去了。
到家后，文从胜跟文小满商量，“我们后天再回蓉城可以不？你姑父那边明天就出柩了，后天带他们一起回去，帮他们省点路费。”
文小满自然同意，“可以啊，反正我回去了也没别的事情，在这里也一样可以刷题。”
这几天用短信和小伙伴们约好了，初十再一起去看老师，晚一天回去完全没有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