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永无止境的预售 追不回来的定金……
两日之后, 魔界的听鬼城——
赫连尘身穿一身黑褐色的麻衣，头上戴着一顶奇奇怪怪的帽子，抱着个木箱子, 一脸麻木地跟在一名魔修的身后。
那魔修是听鬼城领主府上的侍从，此番是来接引从无天都来的使者的。
不对，他从他家领主大人那里听说的称谓似乎不是什么“使者”, 而是叫什么……“送货员”？？
呃……什么奇奇怪怪的称呼, 倒是怪简单直白的。
魔修没忍住回头看了赫连尘一眼，越看眉头皱的越紧。这个人不光称呼奇怪，连穿的都怪稀奇的, 短衫长裤，松松垮垮的, 虽然丑了点, 但看上去倒是挺方便行动。
而且这人头上还戴了顶他从没见过的帽子，只有额头前面有帽沿，遮挡住阳光, 在眼下打上一层阴影, 越看越让人觉得这家伙不好惹。
啧啧。
大约是魔修打量了太久，被打量的人有些不悦地抬起了眼：“很好看吗？”
魔修一凛，竟被这一眼看的后背泛出一层冷汗来，他忙道：“好看！非常好看！”
说着还竖了个大拇指。
赫连尘盯着他挑了挑半边眉毛，“哼”了一声，才看向了别处。
魔修反倒被勾起好奇来：“欸, 哥们儿, 你这身衣服哪来的啊？这么的……呃，别致？”
“小……咳，当然是尊上亲自赠予我的。”赫连尘说到这个, 脸上不自觉带上几分骄傲。
“尊上？！哥们儿，想不到你居然亲眼见过咱们尊上？！”魔修听了两眼发亮，被彻底打开了话匣子，“欸，跟我说说，尊上他长什么样啊？你在哪见的？魔宫吗？欸可是我听说魔宫好像被尊上亲手给轰塌了……”
赫连尘被他叽叽喳喳吵的烦，皱起了眉道：“闭嘴，尊上如何是你能随便议论的吗？好好带你的路！”
魔修悻悻地住了嘴，瞪了他一眼后不情愿地转回头去，小声嘟哝：“嘁，不就是个送货的吗？也没比我厉害哪去，还这么凶……”
不过虽说这位送货员地位不高，但他送来的东西那可是一等一的珍贵——
能令灵材迅速生长的金丹！
有了这东西，何愁日后他们贫瘠的田里种不出灵材来！到那时他们领主的修为定能突飞猛进，他们这些下人跟着鸡犬升天也说不定！
毕竟人凭货贵，魔修决定暂时原谅一下这位送货员的无礼。
他身后，赫连尘很快又恢复成了满脸麻木的样子。想起两日前发生的事，他甚至有了几分“世事沧桑”之感。
两日前，魔尊府邸——
苏尧送走了文渊后坐在位置上往他这边挪了两下屁股，稍稍倾身过来握住他手腕晃啊晃，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眨啊眨，恳求道：
“师尊～可以帮我个忙吗？”
好近的距离……苏尧惯用的熏香味道扑在他鼻间，赫连尘至今还记得自己当初心跳加快、血脉奔涌、呼吸急促的感觉，甚至那时还想，就算苏尧想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都不会眨一下眼！
于是到最后，他成为了一名光荣的送货员。
无天都内，仅此一位。
“为什么是我？”
——在换上苏尧为他专属定制的衣服之后，赫连尘忍不住问。
“因为……”苏尧回答的有些心虚，“好像整个无天都里只有师尊你最闲。”
赫连尘：“。”
QAQ！
苏尧也在那日一拍脑袋瓜，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没跟师尊解释自己的计划——
他禁了人口买卖，魔修们没了血祭祭品的来源，肯定需要换其他法子的，而这个时候他特意派人大张旗鼓地宣传“银坷垃”，将其效用夸的神乎其神，那些魔修们自然就将目光盯到了这上面。
每个人能领到的丹药有限，但那些魔修手里灵田甚广，一颗肯定不够用，所以他们必然会出钱买。
一颗丹药一千上品灵石，简直赚翻啦！
当时的赫连尘听完却有质疑：“可据我所知，这些丹药似乎对灵材的生长并没有什么用？”
灵材生长比普通作物需要的灵气多太多，几颗蕴含点灵力的丹药而已，压根起不到作用。
“小尧你就不担心会被他们发现吗？”
“那关我什么事？”苏尧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是他们自己要买的，况且本座什么时候说过，这丹对灵材也有效了？”
……
想到苏尧那时说这句话时洋洋得意的样子，赫连尘不由得弯了弯嘴角。
没走多久，听鬼领主的府邸到了。从府里又出来几名魔修将赫连尘引进了府中库房。
“你就是从无天都来的那个什么……送货员？”库房管事将赫连尘上下打量，最终视线停留在了他左胸上的小铭牌，“是叫赫小尘？”
赫连尘嘴角抽了抽：“嗯……”
“赫小尘？”引路的魔修拍了拍他肩膀，“哥们儿你这名字取的，差一个字就成修真界那个剑尊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赫连尘：“嗯………”
赫连尘揉了揉突突直跳的额角：“干正事，验货，赶紧的！！”
“啧啧，又这么凶，当心讨不到老婆～”
赫连尘：“……”他真的好想打人啊！！
那魔修虽这么嘻嘻哈哈的，但也没耽误正事，老老实实地跟其余几人一起解箱子上的封印术去了。
封印是苏尧跟赫连尘临时学了几招之后草草封的，不难解，几个魔修鼓捣了一阵之后，就听“咔哒”一声，箱子自动打开一条缝来。
库房的管事上前，将盖子小心翼翼地掀开——耀目的金光顿时泼洒出来，叫在场众魔修一时间都睁大了眼。
金色，黄金的颜色，世上几人能不爱？
但当他们仔细查验过丹药之后，却一个个皱起眉头面露不善：“喂！这丹药数额怎么差这么多？我们领主可是从尊上那里买了八千颗！但这一箱至多只有两千！是不是你小子起了歹心，中途给偷了！”
赫连尘抱臂倚在墙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对此似乎早有预料：“嗤，自然没有，我偷这东西做什么？”
他将随身携带的一纸契约拍在桌子上：“尊上跟你们领主签过契约的，这个叫那什么……预售！”
魔修们大眼瞪小眼：“……啊？”
赫连尘紧接着解（忽）释（悠）：“尊上说了，此等丹药珍贵，他库存不多，难以满足如此巨大的订购数额。但是啊，尊上仁慈，又不想叫大老远跑来的领主们失望而归，因此只要肯交一部分定金，他便会按照订单命丹司的众丹修们连夜炮制，不久之后就能将余下的丹药全送来了。”
“而且——”赫连尘补充强调，“以这种形式订购还可以享受八折优惠！啊，当然啦，如果中途想跑单的话定金是不退的。”
赫连尘解释完了，另一边听着的几个魔修却好半天才消化完这些话里的信息。库房的管事一双小眼睛逐渐睁大了，左手手背往右手手心一摔：
“嗨呀，不愧是尊上，事事都考虑着我们呐！”
一群魔修顿时叽叽喳喳起来：“是啊是啊，这是咱们赚了！”
赫连尘在一旁看的好笑。
嘻嘻，的确赚了，不过是小尧赚了。
永无止境的预售期就慢慢等吧，等到发现这丹药没啥用的时候想退款也白忙活，契约写的明明白白是退不了定金的，不满意的话自己去跟魔尊讲啊，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咯～
难怪当时苏尧给他讲完自己的计划时嘴角随时要和太阳肩并肩，赫连尘现在现场看鱼兴高采烈咬钩之后还要夸钓鱼的人，他自己嘴角也难压。
“赫、赫小尘？你怎么笑的这么可怕？”几名魔修被他阴测测的笑容吓得一哆嗦。
“没什么。”赫连尘摆摆手，“感念尊上恩德罢了，现在没啥事我走了昂。”
说完飞快离开，再晚一步赫连尘都担心自己露馅，直到溜出府邸几百米远，他才终于放慢了脚步。
赫连尘的任务到此就算结束了，但他不想这么早就回去——
听鬼城他之前没来过，好不容易来一回，怎么说也得带点土产回去给小尧尝个鲜。苏尧最近为了省时间都是跟下属们一起吃大锅饭，也就他去街上带回来点零嘴才能给人解解馋，那那些零嘴吃多了也腻了。
听鬼城的百姓比无天都少许多，但也不乏热闹的街道。这儿的人大多喜食酸甜口，赫连尘沿街一路走，看见各式各样的酸梅、果脯、陈皮糕，还有醋溜肉段、干梅果脯，闻起来便叫人食指大动。
不知不觉间，百宝囊被塞的鼓鼓囊囊，整条街都知道今儿个街上来了个出手阔绰的客人。
而就在赫连尘感慨收获颇丰，拍拍百宝囊要离开时，却忽然听见“哇”一声哭喊。
“哇！我好惨啊！爹没了娘病了，卖身葬父了啊！”
赫连尘眉头一跳，循着声音望去，只见路边一女子披麻戴孝，面前横着一具盖着草席的尸体。
那女子看见赫连尘朝这边望过来之后，哭的更伤心了。
赫连尘嘴角抽了抽，心道这听鬼城的管理可真松散，尸体都能往大街上摆了。他在心里摇了摇头，想着自己反正还有余钱，不如就做回好人，紧接着便要朝那女子走去。
就在此时——
“哇！我也好惨啊！全家都没啦！卖身葬全家了啊！”
赫连尘额角突突跳了两下，一扭头，街边又凭空出现个披麻戴孝的。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并且很快应验了——
“哇！我才最惨！全族没了啊！卖身葬全族了啊！”
赫连尘抽了抽嘴角，悄悄收回要拿钱袋子的手，在心里默默道，他是不是还得给这姑娘造个坟场？
“呜呜，公子，奴家是真的没了爹，只要十颗上品灵石就能……”
“我八颗！”第二个姑娘打断第一个。
“我六颗！！”第三个姑娘打断第二个。
“五颗！”
“四颗！”
“……”
这场恶性竞争还有不断持续下去的态势。直到价格被压低到一颗灵石之后，第一个姑娘面前的草席“欻”一下被掀开，一个络腮胡指着其他俩姑娘骂：
“不要扰乱市场价！！”
第62章 什么场面没见过 这场面真没见过……
三个披麻戴孝的女子和一个忽然诈尸的“老父亲”吵着吵着扭打在一起, 惹得街上一大群人来围观看热闹。
等他们四个打了一半忽然意识到“正事”的时候，本来要被他们缠上的人早就不见踪影了。
赫连尘飞奔出去三条街，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小巷子才终于停住脚。他回头心有余悸地望了眼, 见没人追上来才松了口气。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赫连尘活了九百年什么场面没见过？这场面他是真没见过。
回去得跟苏尧多讨点报酬才行。
想到苏尧，赫连尘下意识拍了拍腰边挂着的百宝囊, 沉甸甸、鼓鼓囊囊的, 十分令人安心。
里面买来的吃的应该够苏尧吃一段时间了，因此其它街市也不必再逛，赶紧回去投喂才是正事。
这么想着, 赫连尘迈开腿往前走了一步——
“公子～救～命～呐～～”
婉转尖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激的赫连尘下意识一哆嗦。他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回头, 但无论是本能还是理智都在告诉他——
快逃！
赫连尘撒丫子就往前飞奔。
他身后, 原本正上演着一处恶霸强抢民女的戏码，见正主跑了，“民女”二话不说, 拉起“恶霸”就追, 边追边喊救命：
“公子！公子你别跑啊公子！救救奴家啊公子！！”
赫连尘步伐加快，欲哭无泪：“我才最需要救命啊！！”
好在凡人难以企及修道之人的速度，赫连尘很快就将这俩人甩在身后，等到看见城门的轮廓了，才慢慢缓下脚步。
天嘞，今天这是咋滴嘞, 难道他命中注定有此劫数吗……
他倒宁愿多来几道天雷劈一劈啊！！
然而天气晴朗, 万里无云，看来天道并没有劈他的意思。
……不劈就不劈吧，别再来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缠他了！
赫连尘在内心痛心疾首。
不过好在, 他马上就能出去这座跟撞鬼似的听鬼城了！只要回去了无天都，回到了苏尧身边，这些麻烦应该就能通通远离他了……吧？？
“大哥哥！！”稚嫩的童声在身边响起。
……怎么说什么来什么。
小孩儿眼睛亮晶晶的，挎着个果篮拽了拽赫连尘的袖子，甜甜道：“大哥哥，买个果子吧！都是我娘亲手种的，可甜可甜了！而且一个果子只要十颗上品灵石！是不是非常便宜！”
十颗……上品灵石？这还叫便宜？抢钱呐！？
“小朋友啊，你家果子是金子做的还是银子做的？？”赫连尘蹲下身来跟小孩儿平视，并强颜欢笑。
小孩儿用力摇头：“不是，但我家果子凝聚着我娘的辛劳与汗水！以及她对我满满的爱！我家贫苦的很，没钱吃饭没地方住人，只能露宿街头，所以，大哥哥你能不能……”
“停。”赫连尘抬手打断，“小朋友，这里没有什么大哥哥，这里只有大狗狗。”
说完，赫连尘便在小孩儿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忽然变成一只银白色的灵犬，转过身，蹿的那叫一个好不留恋。
赫连尘不敢再停了，一路疾驰化作银白色的影子，像一支离弦的箭一般射进无天都、射进魔尊府邸、最后射到了苏尧的床上。
然后蒙在被子里，一个人自闭去了。
……
此时听鬼城的某间茶馆内，一身青衣的青年正端起一杯热茶轻抿，身边一群人排着队来领桌上分配好的灵石。
其中许多熟悉面孔，那三个卖身葬父葬家葬全族的、那俩扮演强抢民女的、天价卖果子的，除了这些之外，还有本来要扮演逼良为娼的、仗势群殴的，可惜赫连尘跑的太快，他们没能登场。
这些人领完钱就乐呵呵地走了，很知趣地不打搅这位出手阔绰的大主顾喝茶。
【啧啧啧，瞧瞧你把孩子给吓成啥样了？这回万一自闭上几个月，咱都没处找机会再接近他。】
珠玑放下手里没抿几口的茶：“怪我？不是你说的要给赫连尘那家伙创造机缘么？
呐，我创造了，你又不满意。”
【这也能叫机缘……天道来了都没眼看，你分明就是消极怠工。】
“对，那咋啦？”珠玑满不在乎地往椅背一靠，叫来小二又加了一盘茶点，边吃边在意识里道，“你又不是不知我与他的关系，要我助他飞升？呵。”
【他飞升了你不就看不见他了？眼不见心不烦么不是？】
对于系统的歪理，珠玑翻了个白眼不搭理。
系统尴尬地沉默了两秒，无奈只能跟他透露些自己知晓的秘密：【飞升？飞升哪有那么好啊，这世界已经支离破碎成了这副样子，九天之上早就没了仙境了，现在再飞升的话只会将赫连尘送去“那种地方”，你难道不乐意？】
“那种地方是什么地方？”珠玑问。
系统悲伤地抽了抽鼻子：【一个连天道都得九九六的地方。】
珠玑：“？？”
【总之不是什么好地方就是了，你若信我，就跟着我继续干。】
“……”
珠玑重新端起一杯温茶，沉默着小口小口地喝完，才又说话：“再信你一次。”
“不过——”他话又一转，“你所说的飞升条件也太模糊了，只是创造机缘让赫连尘行善事……就能令其飞升？”
【差不多。】
“啧。”
【但不可能是你安排的这种一戳就破的假善事，必须得是一件足够轰动的、足够壮烈的大事，才配得上一代剑尊飞升的排场。原著里写的桥段还要等好久才能到，不过现在，我们可以创造个差不多的。】
珠玑算是听懂了：“所以，你是想叫我干坏事去？”
【你干的还少吗？】
“那不一样，这地方是魔界不是修真界，弄出的动静太大的话，我势必会被牵连，恐怕到时候难脱身的很。我可不会为了你那个蠢任务把自己给搭进去。”
【……】系统安静了好一会儿，久到珠玑都要以为他放弃了，对方才又开口，【不需要你亲自去。】
“嗯？”
【借刀杀人，你不是最擅长了吗？】
……
苏尧跟下属们炫完大锅饭，慢悠悠地往回走。最近各项事务都进展的异常顺利，丹药发了，钱也赚了，建在魔宫旧址的大学也建的差不多了——
这速度之快是苏尧意料之外的。
只能说，有了法术的助力就是不一样，工地的建筑工里有法术的那一小部分人包揽了几乎一半的工程量。
在大学开学之前，还有不少准备工作要做，光是教师的招聘就有的愁。
算了，以后再愁，现在还有别的要愁。
【宿主！！！】
“叫的这么一惊一乍，上回的申请公司拖了那么久终于给答复了？”
【给是给了，但是……】
“申请被拒了？”
【嗯。】
苏尧毫不意外。到底是个了不得的秘密，公司那边给压了这么久，大约是为此开了许多次会来讨论，最后还是决定不能将这个世界的秘密告诉他。
但是没关系，不就是耗吗？接着来——
“系统姐姐，帮我继续申请吧，理由那里记得写更夸张点！”
系统愣了愣：【啊？宿主，你不会真的打算公司不告诉秘密就不继续任务了吧？】
“我像假的？”
【……不像。可是宿主你在那个世界的清誉……】
苏尧顿了顿，倏尔一笑：“不管了，我想开了，我既然已经死了，那些就是上辈子的事了。”
说着，他已走到自己的屋门前，推门走到里屋，看见了被子底下鼓鼓囊囊的一大团，以及被子盖不住、露出来的一条蓬松大尾巴。
“这辈子，我是魔界的魔尊、合欢宗的宗主、剑尊的首徒，但唯独不是大学校园里那个每日为了毕设发愁的毕业生。”
他走到床边，伸手抓住晃个不停的大尾巴，眼里笑意更深：“我做任务是为了这个世界的运转，为了我在乎的人，但如果这最根本的都无法保证，那我还做任务干什么呢？”
【……我明白了，我会继续去申请。】说完系统下线了。
被子里的赫连尘被抓住了尾巴，整只狗一惊，脑袋顶开被子往回望过来，看到是苏尧之后开心地抖了抖耳朵，尾巴也乖顺地撂在了苏尧手心。
苏尧捋了两把柔软顺滑的尾巴毛，看着床上主动变成灵犬的赫连尘，挑起眉道：“师尊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以往明明还要他磨两下才会变狗狗给他抱的。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赫连尘就又盖上被子重新自闭去了。
苏尧：“？？”
他拍了两下被子，赫连尘一动不动。又拍两下，赫连尘从被子底下伸出个爪，捞住苏尧拽进了被子里面，而后将身子团了团，把苏尧严严实实地团进了怀里。
苏尧只觉自己被一片毛绒温暖包裹住，离得太近，连赫连尘的呼吸与心跳都听得见。
“师尊，怎么了？”声音在狭窄的黑暗中带上点黏黏糊糊鼻音，无端叫人觉着有些暧昧。
苏尧听见赫连尘的心跳忽然加快了，搂住他的一对爪子收紧又松开，好一会儿，又猛地掀开被子来。
赫连尘从灵犬变回了人形，一双眼睛中盛满真挚的恳切。
“小尧，答应为师，不管什么外勤都不要再塞给为师了好吗？”
“外勤咋了？”
“太可怕了。”
苏尧皱眉：“？？”
赫连尘深吸一口气：“我接下来要说的事，你千万别害怕。”
苏尧正色：“我是魔尊，我不会怕。”
“我在听鬼城……大概是撞鬼了。”
苏尧：“………啊？？”
第63章 想吃炸鸡和汉堡 （是小尧想吃……
南星谷, 屋门不知多久没开过的少谷主房间里——
桌上写写画画的草纸堆了厚厚几层，甚至还有不少掉到了地上，昨天中午送来的饭被推到了桌子角落里, 一口没吃，只有那只油汪汪的烧鸡遭了殃，骨头被完完整整地剔了出来, 在桌子上又被拼成了鸡的形状。
白苏木看一本手写书看的入迷。
太精妙了, 实在太精妙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的许多困惑都在这本书中得到了解答，书中解释虽说堪称离奇，但却格外地合乎逻辑, 简直就像是……从书中窥探到了另一个世界。
白苏木将打草稿的炭笔插回头发里，拨弄两下挡住眼睛的碎发, 满怀期待地将书翻到下一页, 却只看见一行——
“欲知本书全貌，且来无天都。”
无天都？魔界！
白苏木一下子被这三个字吓的一个激灵，头发里的炭笔没插稳, “啪嗒”一下掉到桌上, 摔成了两半。
商徵羽那家伙一直不肯透露是谁让他送的书，说什么要对客人的信息保密，这么看来，莫非他是从魔界接的委托？？
那家伙业务范围这么广了？胆子也真是不小，连魔界那地方都敢去。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这本书的后续内容真的在魔界, 那她……
去是不去？
白苏木在内心纠结着, 越发烦躁起来，手上不自觉地开始翻动书页，却发现这一页后还贴着个东西——
一张金令。
这东西白苏木认得, 魔尊的金令。拿着这张令，便可在整个魔界内畅通无阻，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过来招惹你。
她惊讶地将金令小心揭下，反复检验了许多遍，发现这东西居然是真货？！
怎么回事？商徵羽背后那个大主顾莫非是魔尊？？
白苏木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开始转不动了。
他烦躁地揉了两下头发，又发泄似的将脑袋在桌子上“咣咣”砸了两下，再抬起眼，忽然看着一册被丢在角落里的、封面花哨的小册子。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白苏木渐渐瞪圆了双眼，喃喃道：“不会吧……”
她腾一下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被她这么一撞，“咣当”一下倒在地上，但白苏木完全顾不得在意这个，抄起那本手写书，塞进百宝囊里就冲出了门。
身形带起一阵疾风，将桌上的小册子翻了一页，露出扉页的一行字——
《某知名剑修与天下美人们不得不说的二三百事》
……
魔界，某知名剑修正和美人魔尊走在去建筑工地的路上。
赫连尘前脚还说绝对不出外勤了，甚至连屋门都不想踏出，每天守在床上等苏尧就非常好，后脚被苏尧哄了两句，就屁颠屁颠地跟着苏尧出门了。
苏尧现在已经将他师尊拿捏了个□□成，关于如何哄人，驾轻就熟。
他俩是趁着今日天气好，要处理的事务又难得少，要去大学的建筑工地看看。
先前说了，因为有会法术的人在，这所大学的建设效率比苏尧预想中要快许多，到现在已经初见雏形，估计再过不久就能竣工了。
虽说苏尧在设计布局的时候参照了现代大学的样子，但如今的背景之下可没有钢筋混凝土，因此最终呈现在苏尧眼前的，是酷似那些网红景点的古建筑群，就差在门口设个闸门就能售票了。
远远地看了这么一眼后，苏尧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一想起来他的那些宏伟大业，眼前一座座楼阁又越看越顺眼起来。
“师尊。”苏尧拉了拉身边人的袖子，“带我悄悄飞进去！”
赫连尘挑眉：“为何要悄悄？”
苏尧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然我往那一站大家就都放下手头工作围过来了，我可没做好好做什么临时演讲的准备。而且，我也想看看，这些家伙在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偷工减料。”
“——所以，师尊，求带飞！”苏尧脸色挂着笑，动作十分自然地朝赫连尘张开了双臂。
但赫连尘的面色可不自然。
他微微一愣，说话的语气都有些不确定起来：“是、是要师尊抱着吗？”
还夹杂了些隐约的期待。
“抱？好啊。”
得了肯定的答复，赫连尘脸上更加不自然了。他将视线从苏尧身上稍稍移开，甚至有些同手同脚地朝苏尧走近几步，揽过对方的腰和腿弯，稍一用力将人抱入怀中。
觉得人有点轻，还颠了两下。
苏尧有些意外对方居然是这么个抱法，好像有哪里不大对？但……也无所谓啦，不就是是和师尊抱一下，又不是第一回，他怕什么？
于是他笑嘻嘻地将手臂环在了赫连尘脖子上。
“师尊你颠我干什么？”
“小尧怎么会这么瘦？”赫连尘隔着布料摸到苏尧劲瘦的腰肢，忍不住捏了捏：“每天投喂了那么多，怎么都不见长肉？”
说完，赫连尘继续小声嘀咕：“看来是喂的还不够。”
“唔！”苏尧被捏的有些痒，没忍住轻呼出声来。
赫连尘手一抖，不安分的手立马松了。
苏尧听懂了赫连尘的话是要接着投喂的意思，笑了两声，直接开始点菜：“那师尊我今晚想吃红烧肉！！”
“好，师尊亲手给你做。”说着，赫连尘足尖一点，抱着苏尧飞上了半空。
冬日凛冽的风随着动作呼啦啦灌过来，苏尧下意识闭上了嘴，防止吸入冷气而拉肚子。
虽然他现在是魔尊身份，压根不会生病。
但意料之中的冷意并未袭来，苏尧将眼睛眯开一条缝，见赫连尘不知何时在前方展开了一道透明的结界，阻挡住所有的寒风。
赫连尘察觉到了苏尧的视线，偏过头跟他对视一眼，眼里的得意与讨赏的意味藏都不藏。
苏尧了然，脆声道：“谢谢师尊！”
赫连尘从喉咙里很轻很愉悦地“哼”了一声，将苏尧抱的更紧些，更加心甘情愿地当起了交通工具。
从高空向下俯瞰，透过薄薄的云层，整座古风风格的大学尽收眼底。
苏尧看着眼前风格布局熟悉又陌生的“大学”，忽然想到，古代的大学是不是该叫国子监？唔……算了，他叫不习惯。
反正在这修真背景的世界里，“国子监”什么的也不存在，那干脆还是简简单单叫“大学”好了。
“小尧，你想先去哪里瞧瞧？”赫连尘抱着苏尧悬停在半空问。
苏尧朝下观望，将地上的建筑与自己记忆里熟悉的布局一一对应起来，而后指了指地上面积最大的那座建筑——
“既然是大学，那当然要先去图书馆！！”
数秒后，两人落在了大学正中央的“图书馆”门前。
“图书馆？”赫连尘望着眼前巍峨的建筑，抿起嘴，摸着下巴琢磨起这个名字，“这里是用来存放各类典籍的？”
“算是。”
“算是？”
“这里存放的书，只要想读，无论是谁都可以借阅。但……在我们那个世界，这个地方其实还有个更大的作用。”
“啥？”
“自习室。”
说来惭愧，在图书馆里真正去读书的还真没几个。考研的、考公的、期末的、肝毕业论文的和肝毕设的，图书馆内每天都充满了这几类人。
苏尧起的晚，去图书馆都找不到位置坐。但在待在宿舍又学不下去，所以他的毕设都是去附近的书咖完成的。
且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遇上那件改变了他一辈子的事——
那天他完成了毕设的最后一笔，去学校附近的蛋糕店奖励了自己一块小蛋糕，但拎着蛋糕回宿舍的路上，却遇见有个劫匪抢了一个姑娘的包。
那劫匪手里拿着刀，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眼看就要朝苏尧的方向冲过来！苏尧想也没想，卸下自己身上唯一的重物朝劫匪猛地砸了过去——
“咣！！”一声令人牙疼且心疼的闷响。
劫匪晕了，他用来当作重物的笔记本电脑也……报废了。
最重要的是，毕！设！也！没！了！！
答辩的日子临近，苏尧不得不重新肝毕设，才有了他在毕设前一晚猝死的那一幕。
往日种种，回想起来仍旧历历在目，饶是苏尧才只是个20多岁的年轻人，也不由得生出一种往事如烟的沧桑感。
当时政府奖励他见义勇为还发了奖金呢，他都规划好用那些钱吃好几顿大餐了，结果还没来得及享受就嘎掉，然后就是接下任务，来到了这个世界。
好可惜。
“小尧？”赫连尘见苏尧愣在门口久久没有动作，伸出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乖徒儿？回神了！”
苏尧猛地颤了下，从回忆里抽离出来。他扭过头看向身侧站着的赫连尘，长身玉立，芝兰玉树，一半的侧脸匿在建筑物的阴影中，勾勒出的轮廓利落又漂亮。
他又忽然觉得……好像现在这样，其实也不坏。
但那些奖金没用还是好可惜啊！！
苏尧懊恼地挠了挠头发，忽然转头对赫连尘道：“师尊，我改主意了！”
赫连尘：“什么？”
“我今天晚上不止要吃红烧肉，还有糖醋排骨、请汆丸子、红烧羊排、盐焗虾、酱牛肉、葱油鱼、酱香饼、脆皮鸭、双吉芝士堡和吮指原味鸡！”
赫连尘努力跟上苏尧报的菜名，但记到最后：“什么什么？什么包？什么鸡？”
好奇怪的名字，他活了九百年怎么从来没听过？
苏尧嘴角不自觉地往下撇了撇：“没事，上辈子的美食罢了。”
这辈子，他还有能在修真大陆尝到汉堡炸鸡的可能吗？
第64章 土豆精 （不，是玄参
图书馆的建造已经完成, 因此这地方的工人不多，无人注意到苏尧二人的到来。
苏尧迫不及待地拉着赫连尘的袖子走了进去。
馆内还没有放置书和书架，空间格外开阔, 苏尧站在里面喊上一声还能听见回声。他兴奋地拉着赫连尘边走边讲自己的规划布局，说日后识文断字的再也不会只是那些有权有势的权宦，不论是谁, 只要对知识有渴望, 随时可以到他建造的这座馆中来，不会有任何人胆敢阻拦。
他还说，这座图书馆日后的规模还会进一步增大。虽然这个世界不存在网络, 做不了数字图书馆，但他还可以借法术, 将馆内的空间无限拉大, 就像是一个放大版的百宝囊。
“不过这术法我不懂……”苏尧停下脚步，转过头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向了赫连尘，“师尊, 你教教我好吗？！”
赫连尘一双眼睛粘在他身上, 有些愣神，安静了几秒后才缓缓抬起一根手指，在苏尧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说：
“当然好。”
于是苏尧脸上的笑意更深：“谢谢师尊！师尊真好！”
赫连尘也不由得跟着笑了，但他看着眼前神采奕奕的苏尧，又想到了什么, 心头划过一抹复杂心绪：
“小尧, 你原先的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
苏尧想了想，回道：“原先的那个世界啊……虽然有时候会有各种各样的烦心事，但总体来说, 还是很好的。”
赫连尘了然。
能养出小尧这样好的人，一定是个很美好、很有趣的世界。
“所以……小尧，等这本书的所有剧情都完成之后，你是不是就要回去了？”
苏尧怔了下，没想到赫连尘会忽然问他这个。他看向赫连尘，在对方眼底捕捉到了一丝没来得及藏好的落寞。
真稀奇，在他师尊身上居然还能看见这样的情绪。
苏尧一时间忽然觉得，心头被什么狠狠揪了一下。他下意识否认了：
“我不回去。”
赫连尘对这个答案很是意外，一双眼睛稍稍睁大了，眼底除了惊讶之外竟还有几分庆幸：“为何？那个世界，还有你在乎的家人和朋友吧。”
但苏尧却一瞬间黯下神色，避开了赫连尘的视线，摇了摇头：“我在那个世界……没有家人的。”
他抿了抿唇，说话时隐约有些无措：“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我只知道他们都不要我，当年若不是有路过的好心人从垃圾桶捡到了我，我可能早就在那个冬天冻死了。”
苏尧说完后，空旷的图书馆内安静了好一阵，只能听见窗外传来的施工时叮叮当当的声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赫连尘抬起手极轻柔地摸了摸苏尧柔软的发丝，开口时嗓音沙哑，呼吸竟然有些乱了：
“……他们真是瞎了眼。”
苏尧听了这句，冷不丁感觉鼻头一酸，好似要掉下眼泪来，但他又不是第一回在师尊面前哭，总这样……怪不好意思的。
用力抿住嘴，苏尧将眼泪咬牙憋了回去，但他感受着师尊那只覆着薄茧的手掌在头顶抚摸，心底不知为何又萌发出一股冲动，一头扎进了赫连尘怀里。
轻车熟路。
赫连尘也回抱的轻车熟路。
“小尧？”
“师尊，你以后可不能不要我。”苏尧用力抓皱了赫连尘的衣服，声音竟不受控制地带上了几分狠厉。
赫连尘很轻地笑了声，话音却温柔的像是要将人捂化了：“师尊当然不会不要小尧。”他伸手在苏尧背上轻拍了两下，又补了一句，“师尊永远不会不要小尧。”
感受着脸颊贴着的胸腔微微震颤，带起些微的痒意，苏尧一时间觉得，非常非常安心。
上辈子，父母抛弃了他，孤儿院收养了他，他在院里努力学习、努力长大，努力去做一个普遍价值观下的“好孩子”、“好学生”、“好青年”，他不算聪明，但凭着自己的努力也考上了不错的学校，日后若继续这样下去，应当也能有个不错的前程。
但在苏尧来到这个世界、又经历了许多事、见到了许多人之后，他现在却恍惚觉得，自己过去似乎缺了什么。
他绞尽脑汁用自己学过的词汇去形容，那个他缺了的，应当是叫做……归属感。
上辈子的孤儿院只是他临时的庇护所，这一世的世界他是一介外来之客，所以，何处才该是他归处呢？
苏尧无意识地咬紧下唇，又抱紧了赫连尘。
……
自上回苏尧和赫连尘去大学看过之后又过半个月，这座大学终于彻底竣工了。
苏尧又喜又愁，喜的自然是大学可算建成，但愁的，是接下来这段时间他又要有的忙了。
一要招教师二要招学生，还有保安啊、食堂阿姨啊、保卫科啊等等其他各种员工。这还不算完，员工工资、教学资料、设备采购以及维护，桩桩件件全是钱呐！
虽说他之前从各城领主和其他有权有势的魔修那里坑到了不少灵石，用于起步阶段绰绰有余，但他这大学又不是只办几个月就停了，之后要继续运行下去，还需要源源不断的资金投入。
这些钱要从哪里来？百姓交的学费吗？不，普通百姓能有几个钱，况且苏尧是打算推行助学金计划，将贫苦百姓的学费全免的。可如此一来，只靠招到的那些少数有钱人家富学生的学费，怎么可能够？
一想到将来这些一大堆需要他操心的事情，苏尧就觉得内心实在疲惫极了。
他翻看着眼前厚到令人咋舌的几本项目书，感觉两眼一黑看不见自己的未来。
好想用眼前厚厚的“项目砖”砸晕自己……苏尧丧丧地想，但他抬头瞥一眼在另一张桌前伏案的文渊，终究还是为了魔尊那点稀薄的面子忍住了这个冲动。
“文渊……”苏尧有气无力。
文渊停笔，看向他这边：“尊上有吩咐？”
苏尧苦笑一声：“关于之前担心的大学资金问题，我有些眉目了。”
文渊顿时惊喜：“尊上有办法？”
但苏尧却狠狠叹了口气：“去发出条告示，昭告整个魔界，本座新盖好的大学里，要加一条商业街。”
商业街，几乎每所大学都会设置的一个区域，里面不光有吃的，还会卖用的、玩的。但虽然花样多，里面东西却普遍贵，因为在这里经营的商家不仅要负担地租，有时还会被学校拿走一部分抽成，一来二去，成本上去了，价格自然低不了。
苏尧明白这些，所以原先大学四年里他没少蛐蛐过自己学校，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今天居然要为了那几个臭钱，变成过去最讨厌的人了……
世事无常啊，世事无常。
商业街的招商不急于一时，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教师的招聘。
除了他自己之外，赫连尘可以拉过去凑数，南宫翎也能去教点东西，文渊的话……算了，这孩子太忙了放过他吧。除了这些熟识的人之外，或许冥山主那家伙也可以……呃，这家伙脑子似乎有点问题，但是非常时期不嫌弃，实在不行让这家伙当个保卫科科长也行。
可就算如此，空缺的位置依旧有许多，虽然他可以公开招聘，但整个魔界里的人良莠不齐，还是知根知底的人他最放心。
对了！
苏尧想到一人，忽然眼前一亮，猛地拍了下桌子站起身来。
他怎么就把那个人给忘了？明明之前就被他相中，想着法子要挖来魔界呢！若是他的计划顺利，算着时间，对方也该到魔界了吧？
………
日理万机的魔尊决定抽出时间去找一找自己一早看中的人才。
当日下午，苏尧将手头上要紧的事物处理完，不要紧的都往后推，带上某位居家旅行必备的剑尊，出城去寻人。
他给过白苏木一张金令，那是原本的魔尊留下来的好东西，不光可以让持有者在魔界内畅通无阻，还能让魔尊本人随时知晓持有者的具体位置。
不过很可惜，苏尧不会用……
“师尊……”苏尧毫不犹豫地求助师尊。
赫连尘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手把手地教他调转自身的魔力：“现在，想着那张金令的样子，用你的意志向它下令，令其显现自身的位置所在。”
苏尧这也不是第一次运转魔力了，尝试几次便很快领会了要领。他再睁眼，面前随机悬浮出一张光点汇聚的地图来，代表着金令位置的红点在其上某处闪闪发亮。
“找到了！”苏尧惊喜道。
但很快，他盯着那颗红点又皱起眉头，喃喃地说着：“这东西是不是坏了？？”
“不可能啊……”赫连尘听了皱眉，往苏尧跟前凑了凑，话音还未落就被噎住——那红点的位置现在就在……他们脚下。
而且还有朝着无天都方向缓慢移动的趋势。
赫连尘、苏尧：“？？？”
赫连尘在原地愣了一下，很快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开始翻找起自己的百宝囊。苏尧正要问他找什么呢，就看见这家伙从百宝囊里面翻出来两个朴实无华的……铁锹。
被莫名其妙塞了一把铁锹的苏尧：“啊？”
赫连尘指指他往前五尺的地方：“开挖，堵人。”
苏尧：“啊？？”
虽然不明所以，但苏尧还是老老实实跟着赫连尘跑过去挖坑了。一抔抔粗粝的沙土被铁锹铲到一边，两人眼前的坑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大。苏尧停下手里的活，看着旁边卖力挖坑的赫连尘，忽然萌生出一种世界癫了的荒谬感。
“师尊，为啥挖坑啊？难道白苏木还能是颗土豆不成？”
“猜对了一半。”赫连尘手上动作不停，嘴上接着解释，“她爹是颗土豆，她算半颗土豆。”
苏尧：“……啊？？”
正当他努力消化这句话的信息量时，他们挖的坑里忽然冒出个脑袋，指着赫连尘就骂：“你才是土豆！你全家都是土豆！我爹明明是玄参！玄参！！”
第65章 我好哄吗？ 超好哄的！
众所周知, 魔界荒凉，天弃之地，寸草不生, 茫茫的荒漠之上除了石头就是沙子，但——
喜报！喜报！今日魔尊携其师尊在无天都城外的沙土地里进行挖土作业，并成功挖出来了一棵品质上佳的土豆（划掉）玄参！！
不对, 算半颗。
——当事人赫连尘如是强调。
“你才是土豆！你全家都是土豆！！”新鲜出土的白苏木如是反骂。
等骂完, 她从土里边蹦出来，气呼呼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微乱的头发，抱着胳膊恶狠狠地瞪着对面剑尊跟魔尊两个人。
等等, 剑尊、魔尊？
两个人在一起？在这荒郊野岭？还挨得这么近？？
莫非形影不离？？
如此亲密？？
而且连挖个坑都要一起？？
天嘞……
白苏木本来打算着仗着自己的先天优势，从地下偷偷潜入无天都, 先观望观望是不是真如自己所猜测的那般再考虑是否要为了那半本手抄书在无天都现身, 以身试险。
但现在，似乎不需要观望了。
白苏木看向对面的眼神瞬间清澈起来，松开抱着的胳膊, 将眼前这俩人反复打量, 而后脸上浮现出一系列精彩绝伦的神态变化。
先是震惊，而后了然，最后彻底变成了是敬佩。
被盯着打量半天的苏尧眉头一跳，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白姑娘，你……看本座做什么？”
“没什么。”白苏木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先前只从坊间传闻和画像里认识尊上, 不曾亲眼见过, 而如今一见，果然……”
苏尧：“果然？”
“是个大美人！”说着，白苏木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苏尧险些被一口口水呛住嗓子, 在他身边立着的赫连尘更是颇为不悦地挑起了半边眉毛：“停停停！扯到哪去了？！”
赫连尘不着痕迹地往前走了半步，将身边的苏尧稍稍挡住：“白薇的小土豆，你来这魔界有事？”
“当然有！”白苏木还没说话，苏尧就抢了先，“这位白姑娘可是本座请来的贵客！”
贵客？赫连尘眉头又狠狠跳了两下，贵客就能随随便便对主家的长相评头论足了吗？虽然他的小尧的确长的很漂亮，但是……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叫人说啊！还这么轻！浮！
哼！
赫连尘后退半步生闷气去了。
白苏木一听魔尊说这话，就知道她先前的猜测十有八九是真：“尊上，莫非那本手抄书真的是你给我的？”
苏尧微笑点头。
“可、可尊上为何要给我？？”
“那自然是因为，在这个世上只有白姑娘能够领会那本书的妙处，而事实证明，你也的确被书的后续吸引来本座身边来不是？”
白薇撇撇嘴，还真是。
“那敢问尊上，此举目的为何？无论医术还是别的什么，世上都该有人比我更出众才对。”
“别着急嘛。”苏尧无所谓地摆摆手，拍了拍白苏木的肩膀，“走，我先带你去看一个老熟人，然后你便能知道本座邀你前来的目的了。”
白苏木：“老熟人？”
“先跟本座来便是，放心啦，有剑尊在呢，本座又不会吃了你。”
白苏木“哦”了声，想说其实她更关心的其实是后半本书，但看魔尊这样一时又不好提起，只能先跟着走。
走一半，她好像察觉到一到目光，疑惑地回了头——
看见赫连尘满脸幽怨，直愣愣地盯着她俩。
一瞬间，话本里那些被有了新欢忘了旧爱的渣道侣抛弃的怨妇形象具象化了。
白苏木：“……尊上，剑尊他咋了？”
“别管别管，他情绪多变也不是第一回了，回头哄两下就好。”
“哦。”渣道侣的形象也具象化了。
跟在后面听了个一清二楚的赫连尘：“QAQ！！”
……
苏尧带着白苏木去了南宫翎占卜天文气象的办公点——现在已经被南宫翎本人取名为识天司。
虽说有了这么个高端大气的名字，但受到场地限制，目前的识天司只是一间50平大小的屋子。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整座无天都所有详细的天气预报都从这里产出，准确率高达八成。
苏尧带着人来到时，识天司内一众司员围着他们的司监南宫翎忙忙碌碌，脚不沾地，而被围在中间的那个看上去更憔悴，头发乱的不知道几天没梳，都打柳了，身上衣服也皱巴巴，让人怀疑是好几天都没换了。
总之，好一副被狠狠压榨的景象。
在惊讶南宫翎为何在这里之前，白苏木先向苏尧投来了谴责的目光。
苏尧有些心虚地咳了两嗓子，心道的确该给自己员工好好放几天假了。
识天司内众人看见他来，连忙停下手头工作，除南宫翎之外的人皆行了礼。而南宫翎本来没什么反应，一抬头，却看见了苏尧身边站着的白苏木。
他当即站起身，整个人飞快地射到了门边，围着白苏木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最后惊喜道：“是真人欸！”
白苏木：“……”
不知道为什么，白苏木总觉得南宫翎看见她时的惊喜不纯粹，似乎夹杂着一些看到好兄弟/好姐妹跟自己一块掉坑里时的幸灾乐祸。
硬要说的话，那就是——
天嘞，尊上居然把这家伙拐来跟我做伴了！
之类的。
不怪她将老熟人往坏了想，而是南宫翎看向魔尊时那个热烈的眼神，大概就差没把上面那句说出来了。
……她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小翎呐，最近工作咋样？”苏尧拍着南宫翎肩膀亲切慰问。
“一切顺利！”
“嗯。”苏尧努力装出成熟领导的样子，点点头道，“你辛苦了，识天司的其他人也都辛苦了！”
“不辛苦，为人民服务！！”南宫翎慷慨激昂。
旁观的白苏木：“……”
被吓的后退了两步。
苏尧非常满意，南宫翎很有觉悟嘛，也不枉费他隔三差五就来送上自己这个领导以及百姓们的问候与感恩。
他们帮整个无天都度过了不知道多少次沙暴、狂风和暴雨，百姓们是真心感恩他们，也正是因此，南宫翎才在这地方待的越来越死心塌地。
“白姑娘见到老熟人有没有很惊喜？”苏尧转头看向白苏木。
白苏木：“……”
不，是很惊吓。
但迎着周遭一圈热切的视线，她还是将没出口的那句咽了回去，勉为其难点了点头。
“咳咳！”苏尧清了清嗓子，严肃道，“本座知道，在修真界有不少有关本座不好的传闻，白姑娘从小听着那些长大，自然对本座不会有什么太好的印象，但你可以不信本座的话，南宫翎的话，你总该信的吧？”
白苏木：“……大概？”
“那好，小翎，你来告诉白姑娘，你这段时间的经历吧。”
白苏木很快被南宫翎拉到个人少的地方说“知心话”去了，而苏尧则在向识天司其他成员致以亲切问候之后，暂且先回了府邸。
他还有很多事务没处理啊……
哦对，还有个人得哄。
苏尧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身边还跟了个人，且由于自己的忽视，此人周身已经积攒起浓重的低气压，稍微靠近都要感觉不适。
“师尊？”苏尧斟酌着开了口，讨好似的拉了拉赫连尘的袖子。
赫连尘慢条斯理地将袖子从他手里抽出来，扭过脸，意味深长、一字一顿地问了一句：“我、很、好、哄？”
哦豁，完蛋。
苏尧心里咯噔一声，心道这回好像情况有点不大对劲，要坏事！
“师尊，我的意思是……呃，您大人有大量……”
“我是小人。”赫连尘哼了一声，不等苏尧，自顾自地加快步伐往前走，仗着自己身高腿长把苏尧甩在了后面。
苏尧倒腾两条腿努力追，一边追一边在心里懊悔，这回是真的玩脱了！
“师尊！师尊我错了！”
“师尊你别不理我！”
“师尊你等等我啊师尊！！”
但赫连尘完全没有等人的意思，像是铁了心要把苏尧甩开。苏尧撇了撇嘴，见追不上，干脆也不追了，站住之后直叹气。
而后，某好哄师尊的步伐也奇迹般地放缓了，还偷偷往后瞥了一眼，被发现之后心虚地立马扭过头。
苏尧眼前一亮——
有戏！
他连忙追了上去，薅住赫连尘的衣角不肯撒手：“师尊我错了……您想怎么罚我都行！”
赫连尘嘴角抽了抽，说不准是更生气了，还是得逞时想笑没憋住。他沉声道：“变个狐狸先。”
“？”苏尧眨巴眨巴眼，没想到他师尊居然是这个要求。他这一犹豫，赫连尘幽幽的目光顿时飘了过来，无声地催促。
“好好好，变就变。”苏尧也是一回生二回熟，念诵起咒语丝毫不见滞涩，很快，一只小巧可爱、皮毛光滑、温暖柔软的红狐狸出现在赫连尘眼前。
赫连尘肉眼可见地眼前一亮，当即抱起狐狸塞进怀里，本想立马上手，但发觉他们两人还在外边，被人看见了影响多不好，于是抱着狐狸飞快地跑回了屋子，关起门来迫不及待地开始“把玩”，并露出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各种各样的“蹂躏”之下，苏尧半吐着粉嫩嫩的小舌头，忽然有种自己血亏的感觉。
他师尊以前是这样的吗？？
……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
狐狸形态的苏尧从乱糟糟的床上站起来，晃晃晕呼呼的脑袋，舒展一下乏力的四肢，一边气愤地舔自己打结了的毛，一边在心里重新整合起赫连尘稀碎的形象来。
罪魁祸首现在正窝在床的另一边，颇有些心虚地往苏尧这本瞄。
对了，这家伙也跟着变成灵犬模样了。
大概也觉得自己这时候没脸当人了吧，反正都成狗了，就可以暂时不要脸了。
“小尧……”赫连尘朝苏尧伸出大爪。
“嗷！”苏尧一尾巴甩过来，宣泄自己还未消去的怒火。
很好，现在生气的和哄人的调了个个，但坏消息是——
苏尧可没那么好哄。
第66章 师尊的小尧不会走 当着师尊的面换衣服……
超难哄的苏尧气呼呼地跑下床, 化身一道红色闪电飞出门外，并“砰”一下关上了门。
留赫连尘一只孤零零的白毛大狗狗独守空房，尾巴、耳朵都耷拉下来, 趴在床上，从喉咙里发出呜噜呜噜委屈的叫声。
还怂怂地不敢追出去。
苏尧出了门就变回人形，简单梳理一下被揉乱了的头发, 就径直去了文渊那里。
不出意外, 南宫翎跟白苏木也在。
这俩现在正围在文渊跟前，叽叽喳喳也不知在说些什么。苏尧离得远，只能听见零星几个关键词, 什么“大美人”、“小美人”的，再加上这两人脸上的笑怪瘆人, 让人一看就知道绝对不是在说什么正经东西。
可别把他乖巧懂事又能干的文渊给带坏了！！
苏尧当即快步走上前去, 重重地咳了两声。那俩被吓得一激灵，动作迅速且整齐地转过身，齐声道：“尊上好！”
苏尧的目光在这两人之间逡巡：“……好。”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不大好。
“你们刚刚在聊啥？”他好奇问。
“没啥没啥！”白苏木连忙摆手, “就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话本故事啦……”
“真的？”想到这两个人刚刚眉飞色舞的样子, 苏尧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他将目光投向文渊。
文渊回以一个清澈且无辜的眼神，并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刚刚还没来得及听懂。
苏尧：“……”
算了。
他忙，还是说正事。
“白姑娘看样子刚刚跟小翎聊的不错？”
见话题可算翻篇，白苏木重重点头：“非常不错！”
苏尧非常满意，笑着又问：“白姑娘既然充分了解过小翎如今的工作以及其为天下苍生带来的重大意义, 那可愿和小翎一样, 留下来，为魔界的百姓做贡献？”
白苏木：“？？”
南宫翎的工作？重大意义？？
啥？？
白苏木明显愣了两下，半张着嘴看向南宫翎：“对哦, 你搁这是干啥的？”
苏尧：“？？”
不儿，聊了这么久，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都没说吗？这俩人刚刚到底在聊些什么啊？？
他深吸一口气，干脆打断了这俩：“行了行了，不绕圈子了，这么说吧白姑娘，本座看中了你的才能，想要聘请你为我魔界的百姓效力。当然，你放心，本座不会让你做伤天害理的事情，而且各种福利待遇只要你提，本座都会尽可能满足，如何？”
白苏木听完又愣住，半晌之后眨巴眨巴眼，指了指自己：“啊？才能？我吗？？”
她在家天天被她妈骂不务正业欸……
上回她还凭借苏尧嘴里的所谓“才能”把那个头疼的刀修治成肚子痛了欸……
苏尧却肯定地点点头。
但白苏木半点没有被对方眼中的鼓励感动到，反而低下头去，冷静地沉思了一阵，而后皱着眉头看向了身边的南宫翎，悄声问：“福利待遇……真的应有尽有吗？”
南宫翎抱以苦笑。白苏木表示了解。
苏尧有些心虚地看向了别处：“……”
完蛋，画饼失败。
但出乎意料，白苏木虽然啧啧摇头，开口再问的一句却是：“算了，那些东西我也没那么在乎，不过有一样东西尊上必须得给我。”
苏尧见有戏，立马道：“什么东西？”
“那另外半卷手抄书。”
……
白苏木留在了魔界。
她没跟苏尧提什么别的福利待遇，就连薪资问题都半句没提，仅仅要走了苏尧之前留下的那后半卷手抄书，就包揽了苏尧提出的包括卫生部部长和生理课老师在内的全部工作。
这是对知识多么纯粹的渴望啊……
苏尧感动极了。
但也就感动了两天，他就发现似乎有哪里不大对劲——
这两天，无论他是去饭堂跟大家一起吃大锅饭还是被赫连尘拉到小房间里开小灶，总会从各个角落里发现随机刷新的白苏木跟南宫翎，也不知道这俩人都在聊些什么，朝他和赫连尘这边看过来的时候笑的特别瘆人……
这两个人的工作内容有什么交集吗？怎么总凑在一起？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啊？？
但不管怎样，这些都是下属的私事，苏尧也不打算管。直到某日中午，师尊说自己新学了一手糖醋排骨，要给他露一手的时候，角落里随机刷新的人从两个变成了仨——
多了个文渊。
他的好助手、好下属，被这两个人给带坏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苏尧痛定思痛，决定给这两个不省心的家伙找点活干，正巧近日在筹备新生招生工作，干脆就把这俩人里相对不忙的那个打包丢出去帮忙了。
……
说实在的，对于大学开办的第一年能招到的新生数量苏尧并不持乐观态度。这个世界虽然有灵力、有法术，干什么事都比他上辈子方便的多，但那终究是修道之人的事，修与凡两个社会之间的生产力差距简直大如天堑。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之下，百姓每日都在为了填饱肚子而四处奔波，哪里来的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学什么别的知识？
对他们来讲读书有个屁用？多认两个字还不如多耕两亩地，起码还能让人多吃两口饭！
在这个没有科举给大众当盼头的社会里，大部分底层百姓都是这样想的，也正因如此，没有足够知识储备的他们只能一辈子被上层那些掌握着社会资源的人用一点简单的骗术就忽悠的团团转，一辈子困在社会的最底层，看不见翻身的机会，甚至许多根本没想过要翻身。
社会就是如此固化的。
但一个如同死水般的社会显然不利于魔界的发展。
苏尧从一个凡人做主的世界来，他深知人有多大的智慧、多强的潜力，所以他要改变，所以他必须狠下心来，强制百姓入学。
“尊上，您真的要这样做吗？”前来领诏令的文渊握紧手中捧着的卷轴，迟疑地询问苏尧。
苏尧连头也没抬，自顾自地在一份文件上批阅着什么，随口问：“有什么不可吗？”
什么不可？分明哪里都不可啊！
卷轴上的诏令写的清清楚楚，要求每户人家必须至少出一名十到三十岁的青少年进入新建成的大学里学习，如有违抗，轻则罚三十颗上品灵石，重则直接入狱！
“尊上，这惩罚是不是有些太严重了？三十颗上品灵石，普通人家哪里出得起？”
苏尧不以为意，批阅完文件就撂下了笔，抬起头朝文渊勾起唇角：“出不起就入狱呗，大学不爱上，罚金不想交，那就去地牢里接受教育咯，正好本座的招聘计划里也包含了地牢教育官，保证这些人的基本功课不会落下！”
文渊愣住，思路被苏尧顺着拐歪了，好半天才转回来：“可是，尊上，您要招的人在他们家中可都是重要的劳力，如果强制招他们入学，只怕会影响地里收成啊！到时候只怕家里连饭都吃不起了，还要读什么书？圣人言，仓廪实才能知礼节，衣食足方能知荣辱！！”
文渊一句话说完后，整间屋子里安静到落针可闻，他才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大声了。可出乎意料，苏尧并未苛责他，反倒早有预料般扬起一个得意的笑，反问文渊：
“文渊，那你说，本座先前特意让人炼那些有增产效用的丹药，还免费发放给百姓，为的是什么？”
“当然是……”文渊话说一半忽然顿住，想通了什么关窍，一双眼睛逐渐睁大了看着眼前的魔尊。
“尊上莫非早就想到了这一步？”
苏尧但笑不语。
文渊心里魔尊的形象顿时又拔高了好几层，但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又想到了别的问题，还没放下的心悬的更高：“尊上，您的用心我能懂，其余同僚们或许也能懂，但普通百姓恐怕想不到这一层，此令一发，百姓就算表面不敢说，私底下也一定会痛骂您，就算您不在乎骂名，万一民怨被有心之人利用了，恐怕……”
“那样反倒更好。”苏尧打断了他，扶额摆了摆手，“好了，去做就是，反正有师……咳，本座在呢，不怕。”
文渊无法，只得照办。
前脚他刚走，后脚赫连尘就进门了。而且是端着一副严肃且生气的样子踏进了门。
是的，就在赫连尘被哄好而苏尧生气虽然哄不好但能自愈之后，赫连尘跟苏尧又吵架了。
就在昨晚。
刚刚交给文渊的诏令赫连尘提前看过了，并且坚决反对，说这样虽简单粗暴，但苏尧好不容易凭借之前的“银坷拉”与人口贩卖的禁令收获了民众好感度，这下恐怕全部都得败光，为何不能再想个更妥善些的办法？
然而苏尧毫不在意，他觉得有用就行了，自己都是大魔头魔尊了还管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啥？
于是两人就这么吵了起来，赫连尘甚至气到昨晚没让苏尧抱着睡觉。
可如今一晚上加一上午过去了，苏尧都没有半点想要更改诏令的意思。
而且也不来哄生气的他。
赫连尘闭上眼，在心里唾弃自己的矫情，但还是很没出息地上赶着找苏尧来了。
师尊往一言不发地旁边一坐，苏尧就知道赫连尘想说什么，也无非就那两个字——
哄我。
这俩字在脑海中一浮现他就忍不住想笑，但碍于赫连尘就坐旁边，苏尧也只能侧过脸努力憋住。
笑完又想，赫连尘是不是最近变狗变多了，怎么性格也开始狗里狗气的？
不过，算了，反正他师尊好哄。苏尧想着，转回头，一双眼睛盛着笑打量起赫连尘绷的严肃的侧脸，正想开口时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他们本来也称不上吵架。
师尊的确是为了他想，处处都想护着他，哪怕一丁点的不好都不愿让他沾上，但其实……他也没有那么脆弱的。
“师尊。”苏尧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赫连尘跟前蹲下身，双臂交叠搁到了赫连尘膝上，“还生气？”
赫连尘语调冷冷：“为师生气又有什么用？你那诏令都下发了。”
苏尧吐了吐舌头。
“不，就算不下发，我也不会听师尊的去改。”
“你！”
“师尊，本座现在是魔尊，是魔界的大魔头，是将来要被主角杀死的反派，功也好过也罢，早晚都会随着我的消失而模糊，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在意那些虚名？”
苏尧自以为很有道理的一句话说完，赫连尘放在膝上的手却猛地攥住了他的手腕，呼吸近乎颤抖着重复了那句：
“消失……你要走？”
苏尧有一瞬的怔愣，而后严肃又郑重地点了点头：“师尊，‘魔尊’早晚会被杀死的，也是应该被杀死的，无论我现在做什么，都不能改变这个身份曾经无数次作恶的事实，不是吗？”
赫连尘哑口无言，只定定地看着他，眸中似乎有一点微光在闪。
但苏尧很快又安抚一般拍了拍他握紧的那只手，挣脱出箍人的力道，站起身，朝后退了两步。
“小尧……”
“——但师尊放心，消失的只是魔尊而已。”苏尧一边说着，一边当着赫连尘的面脱掉了象征魔尊身份的外衣，而后换上了剑尊首徒的衣袍，上前抱紧了赫连尘的腰，“师尊的小尧，不会走。”
赫连尘有些发懵，隔了许久才缓慢地抬起手放在苏尧的头上，揉了揉，感受着苏尧发丝柔软的触感，像是整个人才终于活泛过来，于是又揉弄了好几下，连嘴角也不由得勾起笑来：
“好，小尧不走，师尊也不走。”
“师尊永远陪着你。”
第67章 剑尊爆改掌勺大厨 我是自愿的！
这段时间苏尧呆在魔界不去走剧情, 系统那边连带着也就没有事干。最开始的时候她还会每天上线来跟苏尧打个招呼刷存在感，这两天干脆没有重要的事就不上线了，每天就去工位摸鱼, 从早摸到晚。
苏尧也习惯了没有系统在脑子里叽叽呱呱的日子，今天忽然听见系统上线的声音还被吓了一跳。
【宿主！！想我了没？】
苏尧写字的手猛地一抖，墨水在纸页上划下长长一道墨迹。
【……】
【这看来是没想。】
苏尧将写坏了的一张纸团吧团吧扔到一边, 抽出另一张空白的纸重新提笔, 并在意识里问：“公司高层那边又有回复了？”
【宿主你好聪明~】系统一边说着，一边调出一份文件来发到苏尧的光屏上面，【这回又拖了咱这么久, 结果给出的答复还是这么模糊不清。】
苏尧两指将文件放大，仔仔细细将上面那些迂回的面子话看了一遍, 眉头却罕见地舒展开。
当了这么久魔尊也不是没有好处, 起码属下那些推诿绕弯的话听多了，他还能从眼前这份通篇废话的答复里面看出公司的真正意图。
【宿主你怎么还笑？】系统之前也将这份答复看过一遍，感想就是看过一遍如看一遍, 并且想将这几张废话糊领导脸上。
【宿主你别笑了我害怕, 咱们不就几天不见，你怎么笑的越来越像我那个捉摸不透的领导了……】系统越说声音越小，缩在工位瑟瑟发抖。
苏尧紧急撤回一个笑，并摇了摇头：“染上班味是酱紫的。”
【……】
【孩怕.jpg】
说回正题，高层批复的这份答复虽然弯弯绕绕扯了许多有的没的，但中心思想其实就一个：
想要真相, 可以。
但必须要等价交换。
苏尧扯了扯嘴角, 将眼前的光屏关上，往后靠在了椅子靠背上，心道不愧是商人, 一点不肯吃亏。但这也从侧面说明，这个“真相”对公司、以及对这个世界来讲都万分重要。
所以苏尧必须要弄清楚。
“系统姐姐？”
【哎呀好久没听宿主这么甜的叫我了，什么事呀我亲爱的宿主？】
“帮我个忙，给高层那些领导们递一句话。”
【就一句话？咱不再继续跟他们拉扯了？】
“嗯，就一句。”苏尧点点头，接着道，“问问他们——‘想要什么？’”
……
在魔界的这些日子里，苏尧的生活几乎一成不变，每天睁开眼工作闭上眼睡觉，偶尔吃一顿师尊偷偷开的小灶就算是放松了。
话说回来，赫连尘这段时间过的也是平平淡淡，每天睁开眼琢磨做饭闭上眼哄他睡觉，偶尔闲下来了就去练练剑，这么久以来，连无天都都没踏出过几次。
意识到此事的苏尧觉出不正常来——
这还是过去那个云无留迹、四海逍遥的剑尊吗？都快成他的专属煮饭婆和晚间活抱枕了！！
身为赫连尘首徒，苏尧很清楚他师尊绝不是甘愿在一座荒僻小城久留之人，但这次却在无天都里停留这么久，每日重复着这些无聊的生活……该不会是放心不下他，担心他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会被那些凶悍的领主们生吞了吧？
似乎除了这个原因，苏尧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理由了。
他想着想着便开始出神，慢慢将脑袋埋进臂弯里，手里拿着的笔在往下滴墨，很快晕湿一小片泛黄的纸。
苏尧说不清自己现在心里是什么感受，有些酸酸的、苦苦的，但仔细咂摸，竟还有种阴暗的私心被满足般诡异的甜。
甜的苏尧有些羞愧。
他索性起身，径直去了府上的小厨房。
赫连尘就在那里。今天早上，还问过他想不想吃琉璃丸子来着。
小厨房的位置比较偏，苏尧沿着仿苏式建筑的弯绕小径一路找过去，七拐八绕才找到平日里几乎不会过来的小厨房。
厨房的门打开着，苏尧远远一望便能看见赫连尘同周围凡俗之物格格不入的颀长身影。原先挂着玉佩的腰上系着围裙，原本执剑的手里握着擀面杖，“咣咣”往案板上砸。
等等，砸？
琉璃丸子是什么妖物吗？吃之前还需要驯服一下？
苏尧惊疑不定地往前又走了几步，才看清原来案板上的那团白色不是面团，而是一个被砸扁了的纸人。
嗯……很熟悉的纸人。
也难怪，赫连尘和他都离开无名峰那么久了，第不知道多少次找不到人的百里无霜也的确该着急了。
厨房里，被砸扁的纸人拖着长短不一的两条腿在案板上躲来躲去，连脖子都被砸断一半了，却出乎意料的还能大喊大叫：
“师弟！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赫连尘眉头一跳，擀面杖砸的更狠了。
小纸人捂着被砸断的腰，在案板上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爬来爬去，见赫连尘不说话，继续苦口婆心地劝：“你说你桃花这么多，挑中哪个不好，干嘛一定要选魔尊！！哪怕是合欢宗主我也认了啊！在床上被榨干起码比在厨房被摧残好得多！你看看师弟你都成什么样子了？”
赫连尘翻起白眼，见沟通无效、锤人无果，干脆丢了擀面杖，一把将来不及逃跑的纸人抓到眼前：“师兄，你到底从哪里听来的这些稀奇古怪的传言，说我要入赘了？”
小纸人被锤裂开的脑袋无力地歪在赫连尘手上，笔画出来的嘴巴张张合合：“呵，师弟居然还好意思问我哪里听来的？你的那些烂桃花都被已经成了当下最时兴的话本了！隔三差五就能从学宫那些不省心的小崽子哪里敛上来几百本！！”
“？！”赫连尘登时睁圆了眼。
烂桃花？
话本？？
还是最时兴的？？？
他不在修真界的这些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见赫连尘愣在原地，小纸人敏锐地抓住机会，纸糊的两只手按住握住他的手指用力一撑，翻身逃了出去，但奈何这身子都被擀面杖锤坏了，两条腿都不一般长，掉到地上后只能四肢胡乱扑腾。
没扑腾多久，很快，赫连尘高大的影子压了上来。
小纸人咽了咽不存在的唾沫，朝着赫连尘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师弟……”
赫连尘两根手指夹着纸人的一条腿提了起来：“师兄，帮我个忙。”
没想到赫连尘要求人的小纸人：“欸？”
“帮我把这本胡言乱语的杂书给禁了！”赫连尘咬牙切齿，捏着纸人腿的两根手指力道不自觉地增大，险些把纸人幸存的腿给搓烂了。
但纸人眼下完全没心思管什么腿不腿的了，用墨水潦草画上的一双眼睛瞪的比琉璃珠子都圆：“胡言乱语？难道……书里写的那些不是真的？？”
“当、然、不、是！”
话这么说着，赫连尘又有些心虚地把视线往旁边移了移。
非要说的话，应当算是他的一厢情愿。
小纸人听完他斩钉截铁的否认之后依旧心存顾虑：“如果不是真的，那……你干嘛来魔界给魔尊做饭？还一待就这么久？”
一听这个，赫连尘又扬起眉：“我乐意~”
纸人：“……”
原来是没救了。
赫连尘说完之后没等他师兄继续接话，干脆利落地将纸人丢进了炉灶里烧成了灰。纸人甚至都没来得及骂他。
而后他拍拍手上的灰，站起身，回过头对来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小尧是饿了？”
苏尧摇头，又歪了歪身子，视线绕过赫连尘看向某人刚刚用来销毁证据的炉灶：“师尊，刚刚那个……”
“送上门的柴火，别在意~”
苏尧：“……”
幸好百里无霜已经不在这里，没听见刚刚这句，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炸毛呢……
赫连尘叫苏尧别在意，就干脆绕过这个话题：“小尧不饿，那是馋了？”说着，他去另一边的桌子上端来一盘晶莹剔透的小丸子，用筷子夹起一颗送到苏尧嘴边，“来，先帮为师试试这些，我觉得有些甜过头了，正想再做一份。”
苏尧跟着张了嘴，一口咬下那颗裹着琥珀糖衣的丸子。酥脆的糖衣在唇齿间碎开，露出内里绵软香甜的内芯，二者随着咀嚼混在一起，满口都是香甜。
苏尧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好吃到眯了起来。
“好吃？”赫连尘问。
“好吃！”苏尧用力点头，“师尊的厨艺又进步了！”
可说完这句，苏尧却一时间愣住。剑尊又不是厨神，他该精进的不是厨艺，而是剑术才对啊……
“师尊……”苏尧抿起嘴，有些犹豫。
赫连尘见他这样也跟着皱眉：“怎么了？果然这丸子还是太甜了是不是？待会儿还是重新做一份。”
苏尧却忽然拉住了他袖子：“没有的，丸子很好吃，只是……师尊，你会不会觉得很无聊？”
“无聊？”赫连尘不明白苏尧为什么忽然蹦出来这么一个词，“师尊为什么会无聊？”
“因为……”苏尧话说一半又开始迟疑，迟疑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迟疑自己说完这一句，师尊是不是真的会走。
他在内心为自己的犹豫发笑。
明明最开始被赫连尘缠上时想方设法要摆脱的是他，现在想将人留在自己身边的也是他。
“因为”了半天，苏尧还是咬咬牙说了出来：“师尊，你想不想出去走走？去无天都以外的地方？”
“？”赫连尘一时没反应过来，话题怎么又跳到这里来了？不过他近期的确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一下就是了。
“出去？”赫连尘也不知想到什么，冷笑一声，用力磨了磨后槽牙道，“啊，为师的确需要回修真界一趟，去找某个老朋友好好算！算！账！”
百里无霜跟他说完话本的事后，他就很快想明白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哪来的了。沐贤院虽然精于各种书籍的刊印，但近日跟他交集不深，可能性不大，那他所有认识的人里，就只剩下一个又闲又嘴碎的！
白薇这么文静端方的名字不适合她，干脆改叫白大嘴得了！！
苏尧听赫连尘说完后，心里不知为何，一瞬间空落落的。但他努力没表现出来，只道了句：
“唔，那好。”
而后像是想起什么，抬起眼望着赫连尘道：
“师尊……快去快回。”
第68章 想师尊了 明明人才刚走啊喂
师尊离开的第一个小时, 想他。
师尊离开的第二个小时，想他想他。
师尊离开的第三个小时，想他想他想他……
苏尧埋头在一堆文件里抓狂, 深感自己的不争气，干脆往自己脑袋上呼了一巴掌。
“啪！”清脆好听，好听就是好头。
这一巴掌效果不错, 苏尧觉得自己冷静了许多, 又抽出一份文件来看，并提笔，在一旁的草纸上写写画画。如此“专注”了十分钟, 苏尧盯着自己在草纸上写画的内容定睛一看，居然全是从魔界来往修真界的路途与时间计算, 还特别备注了一行, 说师尊那么厉害，速度计算的时候应该再乘个十。
“……”
什么乱七八糟的！
苏尧将那张乱写乱画的草纸团成一团，烦躁地丢到地上。
丢了没一会儿, 又心虚地看了看四周, 见没人注意他，悄咪咪地将那团纸给捡了回来。
美其名曰：不能给洒扫人员添麻烦。
苏尧将那张纸重新铺展开，认命地盯着纸上的内容发愁，心道师尊不是都答应快去快回了吗？他还在这里矫情个什么劲？而且明明师尊才走了没多久……他现在就这么离不开师尊吗？
不行，他是一个独立、自强的社会主义好青年，不能这么依赖别人。
……可虽然这么想着, 苏尧心里却不知为何, 酸涩又空落落的，无论如何都振奋不起来。
师尊在厨房里跟他师伯的对话苏尧没听完整，他离得远, 只听见几个关键词，什么“亲事”、“烂桃花”、“入赘”的，该不会师尊这回回去就是跟这些有关吧？他该不会……要有师母了吧？！
这个念头一从脑海中浮现，苏尧心里就猛地抽疼一下。
饶是再迟钝，苏尧也觉察出自己的一些不对劲来。可还未来得及等他仔细琢磨自己复杂的心绪，就忽然被一句响亮的女声打断，连带着吓了他一激灵——
“尊上！”
紧接着，门“砰”一下被推开，白苏木带着厚厚一沓文书进了门，她身后的文渊紧追不舍，但终究还是比这丫头慢了一步。
苏尧：“……记得敲门。”
白苏木尴尬地笑了笑，收敛了一下大嗓门：“抱歉哈尊上，这不赶着来报好消息嘛。”
“好消息？”苏尧挑眉，“你不是跟着文渊一块去其它城里招生了吗？这么快回来，有什么好消息？”
白苏木得意地将怀里揣着的厚厚一沓文书递给苏尧：“尊上，咱们大学第一届招生，报名人数比预计多了五倍！这在民间，应该叫那个什么……开门红！”
苏尧听完却皱紧了眉头，接过厚厚一沓文书，掀开里面的报名册仔仔细细地翻：
“五倍？”
他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文渊。
后者对他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但不该这样。
正如苏尧先前分析的那样，魔界现在普通的百姓没多少有钱有闲能送人来读这个大学的，至于那些魔修们，本来好好的可以在自家修炼，修行之路虽然不一定平坦，但也不必非得来读他这个还不知道具体要教什么东西的大学，因此他们能招到的人数应该比预想中少许多才对，怎么会多了五倍？
见苏尧眉头皱的都快能夹死苍蝇，白苏木一开始的兴奋劲也渐渐退了，但她刚来不久，还不知道魔界的情况，因此也不清楚明明是个大喜事，魔尊脸上为何不见悦色。
但文渊是能看见一些端倪的。
“尊上，莫非是那些领主……”他眯起眼，意有所指地看向苏尧。
苏尧冷笑一声：“除了他们，也没别人能做得出了。”
白苏木左右看看他俩，看不明白这莫名其妙的结论是如何得出来的。
这其中的关窍其实不难想。
魔尊要给新建的大学招生，待开学的时候必然会有大批无天都外的人，仗着新生的身份堂而皇之地进入无天都，这简直是神不知鬼不觉混入魔尊身边的大好机会。
如此多的人混入无天都内做什么呢？
答案很简单。
造反。
苏尧修长的手指顺着名册上的名字一个一个往下捋，嘲讽地笑道：“这么多新生，恐怕其中有九成都是那些领主安插进来的。照这个数量来看，恐怕有五座以上的城联合在了一起，他们各自为王那么久，如今能凑到一起还真是不容易。”
说着，苏尧又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了，这些人不清楚魔界的实际情况，此举破绽太明显。啧啧，果然，脱离了人民大众的纸老虎是必败无疑的。”
文渊听苏尧扯了几句他似懂非懂的话，问：“尊上，那现在怎么办？”
“简单，以不变应万变。”
文渊：“那……难道我们就什么都不做？”
苏尧沉思了一阵，忽然一拍桌子：“欸！好机会啊！”
文渊一头雾水，在旁边早就跟不上思路的白苏木更是一脸懵：“什么好机会？”
“当然是赚钱啊！”苏尧兴奋的很，一连串地开始吩咐，“文渊，你去跟采买教学用具的小壁虎他们说，不必到处算计着省经费了，咱们很快就又有钱啦！哦对，我之前审阅完交给你的那份‘助学计划书’，先扣着不要往外发，咱们先来聊聊学费的事~”
“？？”
文渊挠了挠头，虽然还是没明白苏尧想干什么，但他们这个尊上怪主意永远比他们多，直接照办就好。
于是他应道：“是。”
……
将文渊与白苏木两个人送走，苏尧又抽出一张草纸来兴奋地演算。
嘿嘿，赚钱咯赚钱咯~
若他此次的计划能顺利进行，又能从那些家中蓄财的魔修手里薅出来不少灵石，再加上之前卖丹药赚的钱，刨去大学的各项花销之外还能剩下不少，是时候考虑给下属们涨涨工资了~
嗯……也给自己涨点，到时候可以换一套大一点的枕头和被子。师尊现在每天晚上跟他枕的都是同一个枕头，盖得都是同一床被子，但师尊变成的灵犬实在太大了，被子盖不住，每天早上起来爪爪和尾巴都露在外面，瞧着怪冷的。
想到了赫连尘，苏尧原本被金钱激起的高兴劲一下淡了，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想着，师尊答应好的快去快回究竟要多久，师尊是不是真的有心悦之人了？可明明师尊这么久一来一直都在他身边待着，若是心里有了人他怎么不知道？
等等，他为什么能知道？
……若师尊真有喜欢的人了，以后他是不是就不能每天抱着师尊睡觉了？
不对，没喜欢的人就能抱着睡觉了吗？
苏尧好像忽的想到了过去一直忽略的问题，呆呆地愣在了原处，提起的笔还停留在最后列出的一行预算上，流下的墨汁渐渐晕开上面的几个清秀的字：
师尊、枕头、被子。
……
魔尊的诏令一道道下发，随着传输的术法昭告了魔界十八城。
诏令内容很简单，只是详细说明了大学新生的缴费方式以及缴费金额，也不知如此一点小事，魔尊为何要动用诏令这种层级的东西。
但谁能真正了解那位高高在上的魔尊是如何想的呢？或许只是一时兴起、图个高兴？反正最近这段时间魔尊发出的诏令也不止一个，所有人基本上都习惯了。
能够在人群中引起一些讨论的也只有诏令上公布的缴费金额了：家底富裕一些的，一百上品灵石；条件一般的，五十上品灵石。
“这么老些钱？要命咯要命咯！”听识字的官兵读完诏令内容后的百姓无不愁眉苦脸地摇头，直说最自己出不起这个钱，抓牢里就抓牢里，起码还能有口牢饭吃。
还有胆子大一点的，张口就骂了起来：“呸！先前免费给咱们丹药用，还当咱这尊上转了性！现在看来，还是跟以前一样……”
接下来的话他没说出口，被官兵瞪了一眼悻悻地住了嘴。
谁不知魔尊暴虐？万一这话传到他耳朵里，被扒皮抽筋都算轻的。
百姓这边怨声载道，各城的领主们也发愁。
一个人至少交五十灵石……这若是按他们原先的计划来，岂不是要替他们派出去那些伪装的“百姓”交个天文数字？
听鬼城里的领主府上，戮道城领主仲星苦的直摇头：“不成不成，我看，要不咱们还是把原先定的人数缩减些吧，哥几个都知道我那城最穷，可出不起这么老些钱！”
“最穷你还算不上。”听鬼城领主仲宇嗤笑一声，窝瓜似的脸随着这一笑皱在一起，“最穷的明明是满是石头和沙子的冥山城，你可比人家富多了。”
仲星一听，恨恨地翻了个白眼。
谁不知道冥山主早就被魔尊打服了？如今堂堂一领主去当了苦力，真是奇耻大辱！此人却偏偏要拿这个来怼他，摆明了是想戳他心窝子！
在座其他领主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这俩兄弟，一点没有插嘴的意思。
众人皆知，戮道与听鬼两个城的领主是一对双胞兄弟，但性格却极为不和，早先在争夺城主之位的时候就曾大打出手，若非魔尊嫌烦给他俩随便分了两个城，这二人只怕要不死不休。
虽说是如此水火不容的关系，这两人的性格却出奇地相似：阴鸷、孤僻、凶残、利己，眼里容不得别人的半点好，只要看见了，就会像疯狗一样咬住人不松口。
但即便如此，其余几个领主也并不在意为了共同的目的短暂地与这二人“合作”，毕竟，同他们相比，这两兄弟实在弱的很，压根构不成什么太大的威胁。
反正现在“大业”不可操之过急，谁能拒绝菜狗互咬这样的好戏？
第69章 想通了 但不想接受
这俩兄弟吵起来没个头, 且这还不算完，吵着吵着就要打起来，若非旁边有领主看不下去给按住了, 只怕整座领主府都要被掀飞。
这么大的动静，万一被无天都里那位觉察到了，他们也要连带着一起玩完。
嘁,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其余城主在心里嗤道, 就这，还想着谋反？送人头可别拉着他们一起。
没错，虽然很难令人相信, 但密谋了这次谋反、并将他们所有人集结到一起的，正是听鬼城的领主仲宇。
不过也没人相信这一切都是仲宇只身一人策划的就是了, 毕竟这家伙虽有些野心, 但归根到底草包一个，在所有城主里面是最弱的一个，不然干嘛不像冥山主那样给魔尊下战书, 还非得拉上他们这么些人来垫背？
至于其他城的领主愿意参与进来, 自然不是为了那约等于没有的兄弟情义。
他们不满魔尊统治已久了。
魔尊暴虐，他们这些人是曾亲眼见过当年一统魔界时，这位尊主是如何的杀伐果决、残暴无情的，哪怕他们贵为一城领主，若哪天不幸招惹到了这位，只怕留个全尸都难。
中间魔尊闭关的那二十年, 他们不是没想过趁着这大好的时机将那无上的尊位夺过来, 但终究不是所有人都有冥山主那样近乎鲁莽的魄力。他们怕，怕极了魔尊，怕自己即便登上尊位, 也会在不知哪一日里被突然归来的魔尊砍成肉泥！
因此，若非前些时日仲宇告知了他们名为“银坷拉”的丹药的秘密，他们也不会聚集在一块，筹谋这些。
银坷拉只肥田，但对灵材的生长半点助益也无！他们砸进去大半的身家，换来的却都是些没用的玩意儿！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魔尊是在故意从他们手里敛财，上回建魔宫，一下从他们手头抽走了巨额的灵石，这回玩阴的，一敛就要走了他们大半的身家！若再这样多来几次如何能得了？？
要知道，无论在哪里，钱永远是命根子。
更何况是在这本就贫瘠的魔界。
反了，反他丫的！
反正老老实实的也不知道哪天就因无天都那位的一时兴起而没了脑袋，还不如大家联合在一起，一起扳倒那位高高在上的魔尊，说不定还能有条生路。
只是没想到，他们“大业”的第一步就又困在了“钱”上。
在座最为年长也最有话语权的是蒙狱城的领主，这位是所有领主中最早跟着魔尊打天下的，如今在所有人里，他的反心却是最坚定的。
问他可会后悔，他答，若将来有一天因为没有灵石、没有灵材而被迫在修行一道身死魂消，那才叫后悔。
蒙狱主捋捋胡须，替大家拿定了主意：“依我看，大家凑一凑未必凑不出这些灵石来，还不如搏一把，倘若赢了，那些被魔尊敛走的、数不清的天材地宝可就都是咱们的了。”
……
无天都，魔尊府邸。
晌午饭点刚到，南宫翎和白苏木就蹦蹦跳跳地从苏尧房前经过，并热情招手：“尊上！该吃饭了！去晚了肉就该被抢没了！”
但苏尧却没反应，神色呆滞地一手撑着侧脸坐在桌边，好像压根没听到两人的叫喊。
两人觉得奇怪，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走上前：“尊上？”
苏尧这才注意到他俩，原先耷拉的眼皮懒洋洋掀了一下，视线只从他二人身上点了点，便又木然收了回去。
“是你们啊，有事？”
白苏木奇怪道：“自然，有大事！”
苏尧：“？？”
南宫翎跟着接上：“吃饭，人生中头等大事！这话还是尊上你说的呢。”
苏尧缓慢地眨了眨眼，已经发木的大脑勉强转了转，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么回事。但……
“你们去吧，我不饿。”
白苏木、南宫翎：“？？！！”
干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这话也是魔尊跟他们说的。
于是两人又开始关切：“尊上，你咋啦？”
被这么一问，苏尧一双眼睛才又开始活泛起来，苦思良久后几乎要转不动的脑子又抛出那个困扰他一上午、答案却似乎显而易见的问题：
“我问你们个问题，你们觉得，师尊和徒弟两个人日日睡在一起，正常吗？”
白苏木、南宫翎：“……”
不正常但不敢说。
毕竟剑宗似乎就有一个。
苏尧皱起眉，没听见问题的答复，干脆又换了个问题。他看向南宫翎：“今晚来我床上，咱俩一起睡？”
南宫翎（眼睛瞪的像铜铃版）：“？！！”
他仿佛嗅到了死亡的味道，这辈子两条腿就从没倒腾这么快过，在苏尧那句话问出口之后就飞快地后退三尺，掏出星盘摆出防御姿势：
“尊上，你我无冤无仇你不要害我！！”
苏尧：“……”
好，知道答案了。
苏尧叹了口气，随意挥了挥手，这俩人立马一溜烟跑了，跟后面有黑白无常拿着锁链要来索魂似的。
而苏尧又重新摆回来一开始的姿势，再次陷入愁思。
所以师尊跟徒弟，真的不能晚上抱着睡觉吗？
……
又过三日，忙碌的生活依旧继续，个人的烦恼也不得不暂时掖在心里。
苏尧叫文渊他们照着招生报名册上的名单挨个去收了学费。
他本以为自己定了那么高的价格，那些领主们应当舍不得这么大出血才是，却不想文渊他们此行异常顺利，很快，巨额的灵石便被装在一袋袋百宝囊里，用数辆马车运了回来。
好多钱～
苏尧在钱袋子堆里扎了个猛子，嗅闻着金钱的气息，陶醉地吸了一大口气，而后心情愉悦地在心里给之前罗列的预算项目全打上好几个勾！！
“尊上？”文渊站在库房门外，有些犹豫自己到底该不该进来面见这位正在钱堆里打滚的魔尊……
“有事？”苏尧头顶钱袋，从钱堆里钻出脑袋。
“……没什么大事，就是，待会儿还要将这些灵石清点入账，您……”
搁这待着多少有点碍事。
后半句文渊没说出口，但苏尧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有些尴尬地移开了视线后，苏尧又慢悠悠地把自己缩回了钱堆里：
“文渊……我就再待一会儿，就一会儿！”
这可是他上辈子连带这辈子第一次与这么多钱亲密接触！！
太幸福了让他再泡会儿～
文渊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扶额叹了口气，只好道：“尊上，那你记得别呆太久。”
说完文渊便离开，还十分贴心地关上了库房的门。
苏尧再次沉浸在了幸福里。
金钱带给人的快乐足以冲淡许多烦恼，但……也仅仅只是冲淡而已。
赫连尘还没回来。
三日了，依旧没有一点消息。
苏尧知道，无天都与修真界相隔甚远，仅仅三日，说不定连魔界都没出去呢。但每每午夜梦醒，摸到枕边一片冰凉时，他还是会恍惚觉得，已经过去了好久好久。
他想师尊能快些回来，可心底却又不可控地升起担忧与恐惧。
若说到现在还看不清自己心中所想那自然是假的，可明不明白是一回事，想不想面对又是另一回事。这里可不是开放的现代社会，师尊纵然对他百般呵护，但也未必能容得下他这段堪称不伦的情感。
更何况，师尊此去修真界，很可能是心有所属了……
要不，把预算里枕头和被子去掉好了，改成给师尊盖个大房子，要漂亮、要暖和，若师尊喜欢抱着狐狸睡，他也可以给他养许多个……
想着想着，苏尧的神色却越来越黯。
“咚！”的一声，他将自己砸进了钱堆里。
……
赫连尘早已回到了修真界。
他起先是去了南星谷，要去找白薇那家伙算账，可找了一圈，却发现这家伙居然自己跑到剑宗去了？
简直自投罗网！
赫连尘于是又追去剑宗，可他这一去，却发现原来自投罗网的是他。
他被困住了。
剑尊，天下第一人，修真界真正的修为顶峰，剑宗内自然是无人能奈何得了他的，能困住剑尊的，只有剑尊的师尊。
万寿尊比上回见时更小了，站起来才堪堪到赫连尘的腰。但这样仰着脑袋跟徒儿说话实在又累又没面子，所以他坐在了郁离君脖子上。
“师尊居然出山了？是找我有事？”这回轮到赫连尘仰头看他了。
万寿尊很满意，将胳膊抱在胸前，声音稚嫩但语调却老成：“自然是有大事。”
“关乎天下苍生？”
“关乎天下苍生。”
赫连尘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能让隐居已久的师尊出山的，恐怕没有比苍生更有份量的理由了。
但他无奈一笑，耸了耸肩：“可是师尊，您把我关在这，就能拯救苍生了？”
“当然不能。”万寿尊说着，叹了口气，稚嫩的小脸皱了起来，“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为师的阵法困不住你，你呀，翅膀早就硬了。”
万寿尊感概地笑笑，又摇了摇头：“为师来此，只是来让你做一个选择。”
赫连尘偏了偏头，有些奇怪道：“选择？”
“对。”万寿尊道，“倘若离开这里，去魔界，你此身将修得圆满，真真正正地得道飞升，但苍生却会因此遭遇大灾。”
“我若不去，天下灾祸便可避免？”
“不。”万寿尊摇头，“但是会来的更晚一些，那样大家还能多一些的时间做准备，或许，还能博得一线生机。”
赫连尘听罢沉默良久，浓密的睫毛在一双眸子上打下阴影，看不清其下藏匿的汹涌莫测的深情。
他缓缓开口，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万寿尊的话：“一线生机？天下大能云集，有了时间做准备后却依然只是博得‘一线生机’？我猜，灾祸来自世界之外，对吗，师尊？”
万寿尊微微颔首，对于自己的徒儿知晓这些并不惊讶。
随后，赫连尘却笑出了声：“那我就更得去魔界了。”
“为何？”
“魔界可还有个从天外来的小神仙等着我呢。”
“你就不担心为师所说的灾祸吗？”
赫连尘却笑：“师尊，我猜即便有了时间做所谓的准备，你们也不知该如何对抗从天外来的、完全陌生的敌人。”
万寿尊一双杏眼微微睁大，而后无奈叹息：“哎呀，被发现了。”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掌握主动权？既然师尊你说我会遇到飞升的机缘，那我便借此机会飞到那九天之上，好好看一看，天外之敌，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万寿尊听完他的话后，坐在郁离君的脖子上安静了好一阵子，而后忽然伸了个懒腰，清脆地笑了几声，转过身对走出的人影道：
“你看，我就说小尘会这样选吧？”
南宫问辰托着星盘走了出来，看上去对这个结果并不想满意，但摇头叹息了好久，也只能接受。
“也罢也罢，劫数难逃。”
南宫问辰走到了赫连尘面前，取出百宝囊掏来掏去：“不过，魔界此行凶险，带上这个吧！”
赫连尘：“什么？”
随机见南宫问辰掏出棵高大的梧桐树……
第70章 睡觉要脱衣服 然后抱在一起（确信……
梧桐树高大粗壮、枝繁叶茂, 同它刚离开剑宗那会儿细胳膊细腿的样子天差地别。
可见南宫问辰把它养的很好。
但赫连尘觉得自己现在很不好。
他环抱大树，额角青筋直跳，十分困难地侧过头, 从树干后面看向南宫问辰：
“树？”
南宫问辰捋一捋不存在的胡须，严肃纠正：“是救世主！”
赫连尘：“……”
原来南宫翎的神神叨叨是家族遗传。
他静默几秒，又向万寿尊投以一个求救的眼神。
万寿尊好整以暇地看笑话。
赫连尘：“………”
他直觉若今日自己不收下这棵树, 南宫问辰恐怕会一路扛着树, 纠缠他到魔界无天都。也罢也罢，一棵树而已，大不了带到无天都去增加绿化。赫连尘摇了摇头, 无奈地将一整棵大梧桐树塞进去百宝囊。
“这回没什么事了吧？我走咯？”说罢转身挥挥手。
“欸等等！”万寿尊见自己这小徒儿转身走的毫不留恋，下意识伸手往前一捞, 一不小心捞住赫连尘飘逸的长发, 而后猛拽。
“嗷！”赫连尘嚎一嗓子转回身来，“师尊，你身体变小了怎么性格也跟着幼稚, 还喜欢揪人头发！”
万寿尊心虚地松开头发, 装作没听见似的咳了两嗓子：
“咳咳，魔界太危险了，带上这个吧！”
话一落，便见他指尖绕出一条光绳，速度飞快地甩去其他峰，捞回来个……人？
一脸发懵的顾月铭被万寿尊揪着衣领子挂到了赫连尘的殁神剑上, 好一会儿才一个激灵抬起头：
“欸？师尊？？”
赫连尘疑惑地看向万寿尊, 却见后者挑起眉：“听见没，人家叫你师尊呢！你倒好，一天到晚在外面晃, 留自己一个徒弟在无名峰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要无聊死了！”
“……”赫连尘听完却定定地盯着万寿尊看了一阵，看的后者心里有点发虚，“师尊，你当年不也这么教我的吗？”
万寿尊一双杏眼瞪得溜圆：“？！我、我哪有！”
赫连尘语气平静：“最长纪录32年没回山。”
“有、有这事吗？为师不记得了……”
“有。”少言寡语的郁离君难得开口说了句公道话，“那时你说徒弟多了太烦，所以我们……”
可惜话没说完，就被万寿尊两只手严严实实地捂住了嘴。
“总、总之，师尊让你带着小月铭你就带！师尊总不会害了你！！”
赫连尘挑了挑眉，将信将疑、意味深长地深深看了万寿尊一眼。而后他低下头，看向剑柄上挂着的顾月铭：
“你真的愿意跟为师走？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后悔？顾月铭不解，跟着师尊有什么好后悔的，于是他用力摇头：“不后悔！”
赫连尘：“……”
傻孩子。
到了无天都，连只狗都得给苏尧打工。
赫连尘挑着顾月铭离开了。直到这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躲在角落里的白薇才敢冒头：“人走了？”
“走了走了，放心~”万寿尊朝她神秘一笑，从郁离君脖子上跳下来，凑到白薇跟前小声道，“小薇，你那书……还有剩的吗？”
白薇了然，嘴角与太阳肩并肩：“哦那个啊——当然……嗷！！”
话说一半，半空中飞过来个树杈子，正中白薇后脑勺。
白薇（脑袋鼓大包版）：“当然没有了呜呜……”
万寿尊：嘻嘻→不嘻嘻。
而在无人在意的角落，南宫问辰捡起树杈大哭：“救世主啊！！”
……
赫连尘御剑飞的速度极快，夜里的狂风吹得顾月铭一个接近成年的男性跟个破布袋似的，挂在赫连尘的殁神剑上飘啊飘。
风吹得顾月铭睁不开眼，连说话都需要大吼：“师尊——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赫连尘闻言挑眉：“你都不知道为师要去哪就跟过来了？？”
顾月铭楞了一下：“师尊总不至于把我卖了吧……”
“差不多。”
“？！”顾月铭十分勉强地牵了牵嘴角，“哈、哈哈……师尊，这个玩笑不好笑……”
逗完自己的二徒弟，赫连尘心情蛮好，见这孩子还真快信了，索性告诉了他真实的目的地：
“咱们去无天都。”
“哦，无天都啊……欸？无天都？！！”
说话间，那座矗立于四面荒漠之中的古城已然浮现在了眼前。现如今已是半夜，整座无天都内只剩零落的几家还点着灯。但这其中，自然没包括苏尧的魔尊府邸。
赫连尘心头浮起一片柔软。
小尧平日里总是忙的不行，晚上睡得又晚，每回一上床沾枕即睡，他还在帮人掖被子呢，这家伙就抱着他脖子说起梦话来了。
“师尊你怎么停下了？”挂在剑上的顾月铭不解。
赫连尘顿了顿，揪住顾月铭的后脖领将他从剑上提溜下来，留下一句“今天太晚，你先去住客栈”就把人丢了下去，一溜烟飞没了影……
刚好掉到客栈门口的顾月铭：“……？？”
“咚！”天上随后又掉下来个钱袋子。
顾月铭：“………”
赫连尘径直飞去了苏尧那里。
天色已晚，府邸上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睡了，四周一片黑漆漆的。但当赫连尘轻手轻脚走到苏尧房门前时，却瞥见其中透出来的、微弱的灯光。
难道还没睡？赫连尘看了看时间，眉头一跳。
他悄声推开了门，绕到屏风后面，见人是已经睡下的，只是在床头点了一盏澄黄的灯火。
灯油快要烧尽，火苗摇摇晃晃。
或许是这点火光太亮，苏尧睡得有些不安稳，眉头微微蹙起，侧着身，半张脸都埋在了被子里。也许是过去抱着“毛绒抱枕”睡习惯了，现在没有能抱的，就将被子团成一团抱进怀里，原本就不算大的被子被这么一叠更盖不住人，露出半截白皙的小腿来。
赫连尘狠狠皱了皱眉。
他才几天不在，怎么睡相变得这么差？
边摇头边叹了口气，赫连尘俯下身，将被苏尧抱住的被子一点点往外抽，但这家伙也不知是在梦里将这团被子当成什么了，越抱越紧，从喉咙里溢出几声不明的呓语。
“小尧？松开，再这么睡下去会着凉。”
听见的熟悉的声音，苏尧原本还在较劲的手蓦地送了，赫连尘抓住机会，好好将被子抻开，又严严实实给人盖好。
再抬头，却撞进了苏尧盛着灯火和月光的眼。
不知为何，赫连尘一时间僵住，试探地叫了声：
“小尧？”
苏尧没有说话，只是乖巧地缩在被子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赫连尘没有得到回应，又俯下身去，伸出手在苏尧眼前摆了摆，而后却忽然被人伸手握住，牵引着，贴在了侧颊。
苏尧将侧脸在赫连尘的手心里蹭了蹭，脸上总算有了真心实意的笑。
“师尊……”
赫连尘被蹭的浑身僵硬，一时不知该不该将手抽回来。
苏尧的脸颊柔软细腻，手感很好，赫连尘过去也喜欢在苏尧睡着之后偷偷捏两下，但像今天这样……他若是再由着对方这样蹭下去，恐怕要出事。
好在苏尧没蹭多久，便停下了。
又在赫连尘的注视之下坐起身来。
宽松的里衣因为本就不好的睡相从肩头滑落下去，又被如瀑的青丝遮住，欲盖弥彰，在微弱灯火的映照之下，暧昧到有些勾人了。
“师尊，抱我。”苏尧朝赫连尘张开了双手。
赫连尘呼吸一滞，在原地愣了半晌，才动作极缓地将苏尧搂进了自己怀里，四肢僵的不像话，比南宫问辰塞给他的那棵梧桐树还要僵硬。
他身上还带着从外面裹挟进来的冷气，但苏尧却不在意，反倒抱得更紧。
“小尧，你……”
“师尊，陪我睡觉。”苏尧不等赫连尘说完话便打断，声音隔了赫连尘胸前的衣料，闷闷的，又带着睡意的模糊，轻微的震颤让赫连尘觉得胸前有些发痒。
他觉得自己已经不会思考了，只哑着嗓子低声道了句：“好。”
赫连尘褪去了外袍，由着苏尧抱着，一起躺到了床上。
唯一的一点理智提醒他这样下去真的会出事。
“小尧……为师变成大狗狗让你抱好不好？”
苏尧贴在赫连尘胸前的脑袋摇了摇：“不，小尧就要这样抱着师尊。”
赫连尘在心里苦笑一声，身体却十分诚实地将乖乖软软的徒儿抱进了怀里。
苏尧却忽然抬起头，努了努嘴：“不对。”
“什么不对？”
“师尊你怎么还穿着这么多衣服？”说着，上手就开始给赫连尘脱衣服。
赫连尘脑子里“嗡”的一声响，原本绷紧的那根弦“啪”一声断了。
——又被仅剩的理智尖叫着续了回去。
他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努力放松下身子，由着苏尧摆弄。很快，碍事的衣服被一件件扒了下来，待脱到只剩下里衣时，苏尧总算恹恹地停了手，嘴里念叨着“今晚就这样吧”，而后搂紧赫连尘，闭上眼睡了。
“小尧？”
再叫也不应了。
果然，苏尧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
赫连尘现在心里乱糟糟的，有些失落，又有些庆幸。
苏尧搂住他的腰睡得酣甜，脸颊贴在了他胸前，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裸露的胸膛上，轻柔的像羽毛一样。赫连尘低下头，苏尧发丝间柔和的皂角香气又萦绕在了他鼻尖。
像是一种无声的撩拨。
赫连尘无奈地苦笑一声，低下头，极轻地在苏尧头顶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而后在心里念了一晚上的清心咒。